公初无官,薄游剑外,西川节度使、兵部尚书、平章事张延赏以女妻之。既而恶焉,厌薄之情日露。公郁郁不得志,时入幕廷,与宾朋从游,且摅其愤。张公愈恶,乘间谓公曰:“幕僚无非时彦,延赏尚敬惮之。韦郎无事,不必数到。”其见轻也如此。
他日,其妻尤甚悯之,曰:“男儿固有四方志,大丈夫何处不安,今厌贱如此而不知,欢然度日,奇哉!推鼓舞人,岂公之乐。妾辞家事君子,荒隅一间茅屋,亦君之居;炊菽羹藜,箪食瓢饮,亦君之食。何必忍愧强安,为有血气者所笑。”时公之道未行,自疑其命,尝希乘张之权于仕。一旦悟此身茫然,于是入告张行意,张公遗帛五束,夫人薄之,揣知深意,不敢言,乃私遗二十束。公将别而行也,自中堂归院,益州女巫适到,见之,问夫人曰:“向之绿衣入西院者为谁?”曰:“韦郎。”曰:“此人极贵,位过巫相远矣。其禄将发,不久亦镇此,宜殊待之。”问其所以,曰:“贵人之行,必有阴吏。相国之侍一二十人耳,如绿衣郎者,乃百余人。”夫人既悯韦之是行也,其女且嫁之,闻是大喜,遽言于相国。相国怒曰:“闺闱中人,无端乃如是。且延赏女已嫁此人,怜其贫而赠薄,请益则加,奈何假托妖巫以相罔乎?”拗怒,与之帛五束。
是日韦行,月余日到岐,岐帅以西川之贵婿,延置幕中,奏大理评事。寻以狱平允,加监察。以陇州刺史卒,出知州事。俄而朱Г窥神器,驾幸奉天,兵戈乱起,征镇路绝,辇下军士衣食将阙,独陇州贡献不绝于道,天子忠之,乃除御史中巫、行在军粮使。既而妖氛廓清,驾还宫阙,乃授兵部尚书、西川节度使。
辞相国岁余,代居其位。相国闻之,拔剑将自抉其目,以惩不知人之过。左右执之,久而方解。问知韦路,入朝,盖以轻忽之极,无面目复见。
噫!夫人未遇,其必然乎?非张相之忽悔,不足以戒天下之傲者。[自上段“兵戈乱起,征镇路绝”至文末,《广记》三○五引作:“陇西有Г旧卒五百人,兵马使牛云光主之。云光谋作乱,不克,率其众奔朱Г。道遇Г使,以伪诏除皋御史中巫,因与之俱还。皋受其命,谓云光曰:‘受命必无疑矣,可悉纳器械,以明不相诈。’云光从之。翌日大飨,伏甲尽杀之,立坛盟主将。Г复许皋凤翔节度使,皋斩其使。行在闻之,人心皆奋,乃除陇州刺史、奉义军节度使。及驾还宫,乃授兵部尚书、西川节度使。延赏闻之,将自抉其目,以惩不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