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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三·道术三

作者:李昉 [宋代]

周贤者 王常 叶虚中 郑君 程逸人 李处士 骆玄素 赵操 崔玄亮

周贤者

唐则天朝,相国裴炎第四弟为虢州司户。虢州有周贤者,居深山,不详其所自。与司户善,谓曰:“公兄为相甚善,然不出三年,当身戮家破,宗族皆诛,可不惧乎!”司户具悉其行事,知非常人也,乃涕泣而请救。周生曰:“事犹未萌,有得脱理。急至都,以吾言告兄,求取黄金五十镒将来,吾于弘农山中,为作章醮,可以移祸殃矣。”司户于是取急还都,谒兄河东侯炎。炎为人睦亲,于友悌甚至,每兄弟自远来,则同卧谈笑,虽弥历旬日,不归内寝焉。司户夜中,以周贤语告之,且求其金。炎不信神鬼,至于邪俗镇厌,常呵怒之。闻弟言,大怒曰:“汝何不知大方,而随俗幻惑!此愚辈何解,而欲以金与之?且世间巫觋,好托鬼神,取人财物,吾见之常切齿。今汝何故忽有此言?静而思之,深令人恨。”司户泣曰:“周贤者,识非俗幻,每见发言,未尝不中。兄为宰相,家计温足,何惜少金?不会转灾为祥也。”炎滋怒不应。司户知兄志不可夺,惆怅辞归弘农。时河东侯初立则天为皇后,专朝擅权,自谓有泰山之安,故不信周言,而却怒恨。及岁余,天皇崩,天后渐亲朝政,忌害大臣,嫌隙屡构。乃思周贤者语,即令人至弘农,召司户至都。炎馈具黄金,令求贤者于弘农诸山中,尽不得。寻至南阳、襄阳、江陵山中,乃得之,告以兄言。贤者因与还弘农,谓司户曰:“往年祸害未成,故可坛场致请。今灾祥已构,不久灭门,何求之有?且吾前月中至洛,见裴令被戮,系其首于右足下。事已如此,且无免势,君勿更言。且吾与司户相知日久,不可令君与兄同祸,可求百两金,与君一房章醮请帝,可以得免。若言裴令,终无益也。”司户即市金与贤者,入弘农山中设坛场,奏章请命。法事毕,仍藏金于山中,谓司户曰:“君一房免祸矣。然急去官,移家襄阳。”司户即迁家襄阳。月余而染风疾,十月而裴令下狱极刑,兄弟子侄皆从。而司户风疾,在襄州,有司奏请诛之。天后曰:“既染风疾,死在旦夕,不须问,此一房特宜免死。”由是得免。初河东侯遇害之夕,而犬咬其首曳焉。及明,守者求得之,因以发系其首于左足下,竟如初言。(出《纪闻》)

王常

王常者,洛阳人,负气尚义,见人不平,必手刃之;见人饥寒,至于解衣推食,略无难色。至德二年,常于终南山游,遇风雨,宿于中山。夜将半,雨晴云飞,月朗风恬。常慨然四望而叹曰:“我欲平天下乱,无一人之柄以佐我,无尺土之封以资我。我欲救天下之饥寒,而又衣食亦不自充。天地神祗福善,故不足信。”言讫,有一神人自空而下,谓常曰:“尔何此言?”常按剑沉吟良久,乃对曰:“我言者,平生之志也。是何神圣,降临此间?”神人曰:“我有术,黄金可成,水银可死。虽不足平祸乱,亦可少济人之饥饥。尔能授术于我,以救世人寒乎?”常曰:“我闻此术是神仙之术,空有其名,未之见也。况载籍之内,备叙秦皇汉武好此道,终无成,但为千载之讥诮。”神人曰:“秦皇、汉武,帝王也。帝王处救人之位,自有救人之术而不行,反求神仙之术则非。尔无救人之位,欲救天下之人,固可行此术。”常曰:“黄金成,水银死,真有之乎?”神人曰:“勿疑,有之哉。夫黄金生于山石,其始也是山石之精,而千年为水银;水银受太阴之气,固流荡而不凝定。微遇纯阳之气合,则化黄金于倏忽也。今若以水银欲化成黄金,必须在山即化,不在山即不化。但遇纯阴之石,气合即化也。我有书,君受之勿疑。”常乃再拜神人。神人于袖中取一卷书授常,常跪受讫。神人戒之曰:“读此书,尽了黄白之道,异日当却付一人。勿轻授,勿终秘,勿授之以贵人;勿授之以道流僧徒,彼皆少有救人之术;勿授之以不义之辈,彼必不以饥寒为念。黄金成,济人之外,勿奢逸。珍重我术,珍重我言;如不然,天夺尔算。”常又再拜曰:“神人今授我圣术,固终身无忘也。但乞示我是何神圣,使我知大惠之处。”神仙曰:“我山神也。昔有道人藏此书于我山,今遇尔义烈之人,是以付尔。”言讫而灭。常得此书读之,遂成其术。尔后多游历天下,以黄金赈济之绝。(出《奇事记》)

叶虚中

唐贞元初,丹阳令王琼,三年调集,皆黜落,甚惋愤。乃斋宿于茅山道士叶虚中,求奏章以问吉凶。虚中年九十余,强为奏之。其章随香烟飞上,缥缈不见。食顷复堕地,有朱书批其末云:“受金百两,折禄三年;枉杀二人,死后处分。”后一年,琼果得暴疾终。(出《独异志》)

郑君

唐贞元末,郑君知盐铁信州院,常有顽夫,不察所从来,每于人吏处恐胁茶酒。郑君擒至笞脊,方庭炼矿次,计银数万两。杖讫曳去,色返扬扬,呼曰:“且看此物得成否!”果竟不变。郑君怒,枷送盐铁使江西李公,公即棒杀之。旬日又至,复于炉处言曰:“看更得成就否!”亦如前。郑公令捉倒,先折脚笞死,沃以豕血,埋狱中。明旦,摆拨复自门来至。使等惊异,皆迎接。曰:“我本与汝作戏,矿但重炼,无虑也。”乃去。郑君视于瘗所,悉已无矣,银并成就,从不复见矣。(出《逸史》)

程逸人

上党有程逸人者,有符术。刘悟为泽潞节度,临沼县民萧季平,家甚富,忽一日无疾暴卒。逸人尝受平厚惠,闻其死,即驰往视之,语其子云:“尔父未当死,盖为山神所召,治之尚可活。”于是朱书一符,向空掷之。仅食顷,季平果苏。其子问父向安适乎,季平曰:“我今日方起,忽见一绿衣人云,霍山神召我,由是与使者俱行。约五十余里,适遇丈夫朱衣,仗剑怒目,从空而至。谓我曰:‘程斩邪召汝,汝可即去。’于是绿衣者驰走,若有惧。朱衣人牵我复偕来,有顷,忽觉醒然。”其家惊异,因质问逸人曰:“所谓程斩邪者谁邪?”逸人曰:“吾学于师氏归氏龙虎斩邪符箓。”因解所佩箓囊以示之,人方信其不诬。逸人后游闽越,竟不知所在。(出《宣室志》)

李处士

李文公翱,自文昌宫出刺合肥郡。公性褊直方正,未尝信巫觋之事。郡客李处士者,自云能通神人之言,言事颇中,合郡肃敬,如事神明。公下车旬月,乃投刺候谒,礼容甚倨。公谓曰:“仲尼大圣也,而云未知生焉知死。子能贤于宣文邪?”生曰:“不然,独不见阮生著《无鬼论》,精辨宏赡,人不能屈,果至见鬼乎?且公骨肉间,旦夕当有遘疾沉困者,苟晏安鸩毒则已,或(或原作成,据《唐阙史》改)五常粗备,渍(渍原作请,据《唐阙史》改)以七情,孰忍视溺而不援哉?”公愈怒,立命械系之。夫人背疽,明日内溃,果不食昏暝,百刻不糁。遍召医药,曾无少瘳。爱女十人,既笄未嫁,环床呱呱而泣,自归咎于文公之桎梏李生也。公以鸳鸯义重,息裔情牵,不得已,解缧绁而祈叩之。则曰:“若手翰一文,俟夜当祈之,宜留墨篆同焚,当可脱免。”仍诫曰:慎勿笺易铅椠,他无所须矣。”公竟受教。即自草祝语,洁手书之。公性褊且疑,数纸皆误,不能爽约,则又再书。炬灺更深,疲于毫砚。克意一幅,缮札稍严,而官位之中,竟笺一字。既逾时刻,遂并符以焚。焚毕,呻吟顿减,合室相庆。黎明,李生候谒。公深德之。生曰:“祸则见免,犹谓迟迟。诫公无得漏略,何为复注一字?”公曰:“无之。”生曰:“祝词在斯。”因探怀以出示,则昨夕所烬之文也。公惊愕惭赧,避席而拜,酬之厚币。竟无所取,旬日告别,不知所往。疾亦渐间。(出《唐阙史》)

骆玄素

赵州昭庆民骆玄素者,为小吏,得罪于县令,遂遁迹而去。令怒,分捕甚急,遂匿身山谷中。忽遇老翁,衣褐衣,质状凡陋,策杖立于长松之下。召玄素讯之曰:“尔安得至此耶?”玄素对:“得罪于县令,遁逃至此,幸翁见容。”翁引玄素入深山,仅行十余里,至一岩穴,见二茅斋东西相向,前临积水,珍木奇花,罗列左右。有侍童一人,年甚少,总角衣短褐,白衣纬带革舄,居于西斋。其东斋有药灶,命玄素候火。老翁自称东真君,命玄素以东真呼之。东真以药十余粒,令玄素饵之,且曰:“可以治饥矣。”自是玄素绝粒。仅岁余,授符术及吸气之法,尽得其妙。一日,又谓玄素曰:“子可归矣。”既而送玄素至县南数十里,执手而别。自此以符术行里中。常有孕妇,过期不产。玄素以符一道,令饵之,其夕即产,于儿手中得所吞之符。其他神效,不可具述。其后玄素犯法,刺史杖杀之。凡月余,其尸如生,曾无委坏之色,盖饵灵药所致。于是里人收瘗之。时宝历元年夏月也。(出《宣室志》)

赵操

赵操者,唐相国憬之孽子也,性疏狂不慎。相国屡加教戒,终莫改悔。有过惧罪,因盗小吏之驴,携私钱二緍,窜于旗亭下。不日钱尽,遂南出启夏门,恣意纵驴,从其所往。俄届南山,渐入深远,猿鸟一径,非畜乘所历。操即系驴山木,跻攀独往。行可二十里,忽遇人居,因即款门。既入,有二白发叟谓操曰:“汝既至,可以少留。”操顾其室内,妻妾孤幼,不异俗世。操端无所执,但恣游山水,而甚安焉。月余,二叟谓操曰:“劳汝入都,为吾市山中所要。”操则应命。二叟曰:“汝所乘驴,货之可得五千,汝用此,依吾所约买之而还。”操因曰:“操大人方为国相,今者入京,惧其收维。且驴非己畜,何容便货?况絷之山门,今已一月,其存亡不可知也。”二叟曰:“第依吾教,勿过忧苦。”操即出山,宛见其驴尚在。还乘之而驰,足力甚壮。货之,果得五千。因探怀中二叟所示之书,惟买水银耳。操即为交易,薄晚而归,终暝遂及二叟之舍。二叟即以杂药烧炼,俄而化为黄金。因以此术示之于操。自尔半年,二叟徐谓操曰:“汝可归宁,三年之后,当与汝会于茅庐。”操愿留不获,于是辞诀。及家,相国薨再宿矣。操过小祥,则又入山,歧路木石,峰峦树木,皆非向之所经也,操亟返,服阕,因告别昆仲,游于江湖,至今无羁于世。从学道者甚众,操终无传焉。(出《集异记》)

崔玄亮

唐太和中,崔玄亮为湖州牧。尝有僧道闲,善药术。崔曾求之。僧曰:“此术不难求,但利于此者,必及阴谴。可令君侯一见耳。”乃遣崔市汞一斤,入瓦锅,纳一紫丸,盖以方瓦,叠灰埋锅,备而焰起。谓崔曰:“只成银,无以取信。公宜虔心想一物,则自成矣。”食顷,僧夹锅于水盆中,笑曰:“公想何物?”崔曰:“想我之形。”僧取以示之,若范金焉,眉目中笏,悉具之矣。此则神仙之术,不可厚诬,但罕遇其流,有自言者,皆妄焉耳。(出P唐年补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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