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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绛唇·推枕南窗

吴文英 〔宋代〕
推枕南窗,楝花寒入单纱浅。雨帘不卷。空碍调雏燕。
一握柔葱,香染榴巾汗。音尘断。画罗闲扇。山色天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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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及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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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我移枕南窗下闲卧,只见室外的楝树花随风飘入室中,像似一串串用纱线穿起般的整齐划一。室外面的雨丝却绵绵不断,没有停顿下来的迹象。因此迫使燕子也不能出去觅食,只得在巢中呢喃着调教它的子女们。
回忆两人相聚之时,握着伊人的手,那香汗浸染着红色汗巾。伊人离我而去后,从此杳无音讯,只有伊人用过的罗扇,留在我身边,作为纪念品。我极目远眺,却是惟见青山隐隐,却不见伊人。
注释
①点绛唇:取以江淹“明珠点绛唇”诗句而命名。调见南唐冯延巳《阳春集》。又名“十八香”“沙头雨”“南浦月”“寻瑶草”“万年春”“点樱桃”。双调,四十一字,仄韵。上片四句三仄韵,下片五句四仄韵。共三体,此用正体。
②楝(liàn)花:落叶乔木,花小淡紫色,在“二十四番花信风”中,梅花最早,楝花风最后。开到楝花,寒气退尽。楝,一作“练”。单纱:指窗纱。浅:指微寒。
③碍:遮蔽。
④柔葱:代指女子的手指。
⑤榴巾:红色汗巾。
⑥画罗闲扇:闲置的罗扇。
⑦山色天涯远:既指扇面山色澹远,亦指翠眉远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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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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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鉴赏
从词中之意看来,吴文英这时候已离开吴地。因为苏妾离他而去之后,还住在吴地。这是一首怀念去姬之词。上片写景、叙事,在景物描写中透出隐隐的忧思。发端二句“推枕南窗,楝花寒人单纱浅”点出词人所处之地与季节。正值早春,虽然楝花已开,寒气早应退尽,然而在“离人心上秋”之时,仍觉微寒渗人南窗,在百无聊赖之刻,只好推枕而起。这“寒”气不仅入“南窗”,而且更沁人心扉。这里以景开章,伴之叙事,有人物的活动,从而展示人物的内心世界。“雨帘不卷”一句,化用李商隐《燕台四首·夏》:“前阁雨帘愁不卷,后堂芳树阴阴见”诗句,透过“雨帘不卷”的画面,暗写了“愁”字。为什么“愁”,未明言,只以“空碍调雏燕”接之。此句写词人想以雨帘遮蔽窗外的雏燕双飞,呢喃作语,这嬉戏的雏燕引起人的无限相思之情,然而“帘不卷”岂能遮住那欢愉双飞的雏燕,此时怎不令词人感叹道:“空碍调雏燕”了。
过片则变,“一握”两句,转而忆及去妾。言自伊人去后,久无音讯,而词人仍是旧情难忘,所以见到她用过的榴巾,就好像看到她用细长柔滑的双手在披巾打扮,榴巾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发出来的香味。这使词人因物思人,更加怀念不已,生动地刻画了两人的情意缠绵。其他则略而不写,笔墨简练叹为观止。“一握”二字,尤有分量。下面笔锋一转,由幸福的回忆,转到今日的分离。这分离不是小别,而是“音尘断”的永别,那伤感之情不言而喻。“音尘断”三句,言词人将那种苦苦相思的生别离之状,溢之于言表。现在只有佳人的罗扇闲置一旁,睹物思人,伊人现在何方。那扇面上的山水画,引起词人的遐想,他要到那天涯海角去寻觅伊人了。结句“山色天涯远”以景结情,有无限遥思。
此首小令虽内容不过是怀人念姬,但在艺术上颇具特色:一、过片虽变,意脉相连。上片在写景、叙事中暗写了“愁”字;下片在描写回忆中揭示了“愁”之因,上下片各有侧重,然意脉紧密相连,全词行文正如清人冯煦所说“ 脉络井井”(《蒿庵论词》);二、转折腾挪,大开大阖,以实代虚,潜气内转。上片歇拍“空碍调雏燕”词人正在感慨惆怅之际,下片的转折提顿,却未用“那堪”一类虚词勾勒,而是用实词“一握柔葱”直接写到往日情景,点到“愁”之因。这种以实代虚的手法,即是文章的潜气内转法。如此与用虚词转接一样起到“活”的作用。下片开端写回忆往日,接着又写“音尘断”,今日的伤别,这种转折腾揶,大开大阖,依然未用虚词“最无端”等,而是直接以实词“音尘断”接之。这种潜气内转,正表现了吴梦窗行文不仅善于“意圆”( 即前后呼应一贯),而且善于“神圆”(即不假转折之笔,不假呼应之意,而潜气内转)的特点;三、以景托情,含蓄蕴藉。词中所写之“楝花寒入”、“雨帘不卷”、“空碍雏燕”、“山色天涯远”等,虽然是景,但景中满蕴着伤别的愁情,不能说这些词语是“七宝楼台,炫人眼目,碎拆下来,不成片段”。 
名家点评
清·杨铁夫《梦窗词选笺释》:此亦忆姬之作,“音尘断”句,为一词之主。有寄托“燕调雏”譬姬之有子,观《风入松》之“最怜无侣伴雏莺”《好事近》 之“引春雏双鶒”及此之“调雏燕”足为其人有子之证,下阕人去物留。
中国作家协会武汉分会理事刘永济《微睇室说词》:朱刻谓原钞“题‘初夏感情’”,毛本无题,据删。按此雨中怀人之词也。“推枕" ,不能寐也。“栋花”句首先出一“寒”字,因雨而寒也,故下即写“雨帘”。“寒入单纱”,衾寒也。风雨凄然,不能人寐,故尔生感,为作词之因。“雨帘”二句乃言燕为雨帘所碍,不能调其雏燕。意则念去妾因故不能抚其子。杨铁夫谓梦窗去妾已生子,似可信。换头遂及所怀之人。当时于汗尚染在巾,睹物思人也。故即接“音尘断”三字。歇拍更从扇上“山色”,念及人去便成天涯之远也。曰“闲扇”,则搁置已久可知。巾也,扇也,皆去妾之遗物,睹之皆有“物是人非”之感。“山色”五字与温庭筠《菩萨蛮》词见枕屏上“小山重叠”而思及人去之远同意,正可互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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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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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词的具体创作年代已不详。吴文英布衣终身,以幕僚、清客的身份曳裾豪门,在吴越一带辗转漂泊。他的一生,享受过爱情的欢乐,却更饱尝爱情失落的悲痛。根据他的词或显或晦的记述可以得知,吴文英曾在苏州、杭州各有一段情事,但最终却是苏姬生离、杭姬死别。与苏、杭二女的爱情悲剧,在梦窗的心灵上留下了永难愈合的创伤,他经常回味、咀嚼与她们悲欢聚散的种种琐事细节。在形影独吊的后半生,吴文英写了将近70首怀念苏杭二姬的恋情词,这些作品反复描写她们身上或遗物中留存的香味。这首词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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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英
吴文英(约1200~1260),字君特,号梦窗,晚年又号觉翁,四明(今浙江宁波)人。原出翁姓,后出嗣吴氏。与贾似道友善。有《梦窗词集》一部,存词三百四十余首,分四卷本与一卷本。其词作数量丰沃,风格雅致,多酬答、伤时与忆悼之作,号“词中李商隐”。而后世品评却甚有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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