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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神子·李别驾招饮海棠花下

吴文英 〔宋代〕
翠纱笼袖映红霏。冷香飞。洗凝脂。睡足娇多,还是夜深宜。翻怕回廊花有影,移烛暗,放帘垂。
尊前不按驻云词。料花枝。妒蛾眉。丁属东风,莫送片红飞。春重锦堂人尽醉,和晓月,带花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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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及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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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海棠花在翠绿的纱衣笼罩下映出片片红晕。花香四溢。有如润泽的香脂。花儿睡足,分外娇艳,还是深夜最宜赏花。生怕回廊花影斑驳,把灯烛移向暗处,并把帘幕放了下来。
请您不要在酒樽前高声歌唱。料想这娇媚的花枝,连美丽的歌女见了也会妒忌吧?叮嘱那主宰万物的东风,不要吹落那片红海棠。春色正浓,画堂里春意弥漫,大家醉醺醺地披着月光,带着满身花气,高高兴兴散去。
注释
①江神子:词牌名。一作“江城子”。原为单调,三十五字,五平韵。结有增一字,变三言两句为七言一句者。宋人多依原曲重增一片,如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词,及《梦窗词集》中诸词,即为双调,七十字,上下片各八句五平韵。
②李别驾:疑即《绛都春·饯李太博赴括苍别驾》中的李伯玉。
③“翠纱”句:化用苏轼“朱唇得酒晕生脸,翠袖卷纱红映肉”句。(《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
④冷香:化用《阅耕馀录》:“昌州海棠独香,号海棠香国。太守于邸前建香霏阁,每至花时,延客赏赋。”
⑤洗凝脂:化用白居易《长恨歌》:“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⑥睡足:用杨贵妃事。《明皇杂录》:“上皇尝登沉香亭,召妃子,妃子时卯酒未醒。高力士从侍儿扶掖而至。上皇笑曰:‘岂是妃子醉耶?海棠睡未足耳。’”词中反用其事。
⑦夜深:用苏轼诗意。苏轼《海棠》:“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故言“还是夜深宜”。
⑧翻怕:反怕。
⑨按:按歌。即按照节拍进行歌唱。
⑩驻云:即“响遏行云”。《列子·汤问》记载:“薛谭学讴于苏青,未穷青之技,自谓尽之,遂辞归。苏青弗止,饯于郊衢,抚节悲歌,声震林木,响遏行云。”
⑪蛾眉:代指美女。
⑫丁属(zhǔ):叮嘱。
⑬锦堂:装饰华丽的厅堂。代指富贵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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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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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咏物词。发端“翠纱笼袖映红霏”一韵,写海棠树的花与叶。著一“笼”字,更突出绿叶的繁茂,同时还展现了一种朦胧的美。“映红霏”描绘海棠在日光映照下的红艳、芳菲。此既写花之色,又写出花之光艳。“冷香飞”韵,暗扣词题“李别驾招饮海棠花下”意,同时极写其香。“洗凝脂”一韵,将海棠花瓣的润泽可鉴,比拟为杨贵妃出浴的香脂。“睡足娇多”一韵,化用杨贵妃的故事,将海棠花比拟成贵妃醉酒时的千娇百媚之态。以上词人以深邃绵密之笔,着意描绘海棠花的色、香、姿。“翻怕回廊花有影”一韵,写海棠在月光下,花影婆娑,境界美妙;就怕夜深沉,月西移,转回廊,移开暗暗烛光,放下低垂帘幕,再难欣赏那月下花影。“翻怕”二字以下各句,是词人内心所思,担心好景不长,并非实景,富有空灵之势,为下片埋下伏笔。
过片,“尊前不按驻云词”,扣题“招饮”。“料花枝”,“料”字,表明是推测之意,此以想像的比拟写海棠之美。“丁属东风”韵,一个转笔,由花开正艳写到担心花落。此处用移情法,将“东风”比拟成人。不说“东风吹落”而言“东风莫送”,炼字颇精,将花比拟成薄命的红颜,感情色彩浓,其“惜花”之意,深蕴其中。这“惜花”之情具体为何总之,笔端颇带伤感之情。最后“春重锦堂人尽醉”一韵,扣题,转笔写到“招饮海棠花下”的现实,此以景作结:锦堂上,春意重,人尽醉,和晓月,一起带花归去。既点出饮酒赏花的地点,又写出人饮酒赏花的尽兴,一直到天挂晓月。“带花归”三字,表达了深深的惜花之情,但用笔明朗不衰飒。
此词,上片着力刻画海棠之美,几乎句句用典,并以美女、贵妃等来比拟。同时用笔有序,先写全树,后写花;花从色、香、质感来着墨,最后以推想之词,表“惜花”之情。下片,继以比拟手法,歌女妒花,写海棠之美;再以叮嘱东风之语担心花落,转折之中富有跌宕之势,使“惜花”之情更深人一层。最后又转回笔墨,扣题作结。全篇因多比拟、多设想,作到虚实结合,曲折含蓄,富有空灵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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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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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中提到的李别驾,当系吴文英的挚友李伯玉。据《癸辛杂识》,李伯玉字纯甫,史嵩之当权时,为太常博士,后被劾去职,改任括苍别驾。梦窗有词《绛都春·李太博赴括苍别驾》。按李任括苍别驾时在南宋理宗淳祐六年(1246年)十二月,则梦窗此词当作于次年或稍后,亦即梦窗四十七岁以后(年龄推算,从夏承焘《吴梦窗系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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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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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神子·李别驾招饮海棠花下》是宋代词人吴文英所作的一首咏物词。此词上片重在描述李别驾护花及赏花,下片写作者受“李别驾招饮海棠花下”的情景。这首词的写法是借花抒情。借花又分两步,第一步先写赏花,借花的第二步接写惜花,曲折地表现了诗人的生活理想。此词内容在于咏物,以花贯串首尾,中间化用《长恨歌》诗意,融入李杨故事,复翻出苏诗,托物寄意,暗寓个人感慨。此词语言流丽而不失典雅,极见锤炼功夫。特别是能化用典故,熟中见生,增加了词的深度、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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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英
吴文英(约1200~1260),字君特,号梦窗,晚年又号觉翁,四明(今浙江宁波)人。原出翁姓,后出嗣吴氏。与贾似道友善。有《梦窗词集》一部,存词三百四十余首,分四卷本与一卷本。其词作数量丰沃,风格雅致,多酬答、伤时与忆悼之作,号“词中李商隐”。而后世品评却甚有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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