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难  

译文：
在周朝的时候，距离上古贤王们的时候还不远。孔子游访各国， 想施行他的道。晨门、荷蒉、沮、溺、丈人之类的人都讥讽他；孔子 并不认可他们，然而最终孔子的道却没能施行。他和学生们谈论政治， 从不偏离于道。如他答仲弓、子张问仁的话，都是在说政治。学生们 都有志于治理国家，但享受美好自然生活的志趣，终究都比不上曾点， 所以孔子舍了其他三个的说法，就赞同曾点的说法，正是因为这自然 美好的生活之趣。子游任武城宰，用礼乐教化百姓。至于谈到君子小 人之类的话题，也都以学道为主要标准。所以孔氏门徒，虽然所行道 的范围有大有小，但都是与孔子治理天下的主张一致的。
自从管仲、申不害、商鞅之类的人把他们的方法用于世间，他们 的谋划也都足以用来治理世事；然而他们的方法却是有背于道的，所 以无不在当时有功效却遗祸于后世。 后世说治理天下的人，都知道尊 奉孔子，罢黜百家；然而看他们行事，却又出自申、商的手法之下。 如今天下正处于正道已经松懈、废弛了很多世代之后的局面，一旦想 要重振正道，却又不知该怎么办了，如同庸医治病，各种药方乱用， 结果想要有如申、商那有有功效的方法，都已经找不到了。
永年蔡先生治理苏州，他的志向专注于践行道，务求节约物力关 爱同僚，仿周官州党族闾属民读法之政（效法周朝时官员主政一地团 结亲族教化民众的治理方法），并且时常请学者和交流道。苏州本是 大郡，蔡先生却总是能从容地在管理官员、处理政事之外，还能享受 春风沂水般的美好趣味。然而人们习惯安于故态，就有人心中生起非 议。蔡先生心中稍稍感到不安，便悠然地离去了。学者和百姓们喜爱 他，如同失去了父母一般。还有我的门生沈孝，年纪已经有五十了， 像原宪一样安贫乐道。蔡先生就喜欢他讨论经义有师法规范，时常请 过去加以慰问。以封疆大吏的高贵地位，却不忘贫穷无位的学者，他 留意治下的人才到了这般地步。我担任吴兴县令，心中甘愿拜伏在先 生的下风，不改以今世官吏们的作风行事。然而邓析一类的人，却毁 谤不止，一天胜似一天。蔡先生的学生们，不时也有传他们的言语的 人。只有蔡先生不以为然，说：“归先生用大道治理一县，你们怎么 说这样的话呢？”我虽然无法达到蔡先生所期许的那种境界，但与他 同心同德的话，却无法向世人说明。
我在刑州任职，离永年有百里之遥，先生回到家中，过了很长时 间我才知道。便到他家拜访，他留着酒菜邀我交谈，一点也不把官爵 放在心上。唯独说起牧守苏州时的往事，不觉有些怅然若失，因为没 有能够完全达到自己的志愿。那天风雪满庭院，他送我出门，相约明 年春年同游太行山。我因为入朝庆贺留在了京城，不久又被任命到滁 州，打算再回头去永年，和蔡先生道别。写下这篇《道难》 ，作为临
别的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