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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势论

苏洵 〔宋代〕
治天下者定所尚,所尚一定,至于万千年而不变,使民之耳目纯于一,而子孙有所守,易以为治。故三代圣人其后世远者至七八百年。夫岂惟其民之不忘其功以至于是,盖其子孙得其祖宗之法而为据依,可以永久。夏之尚忠,商之尚质,周之尚文,视天下之所宜尚而固执之,以此而始,以此而终,不朝文而暮质以自溃乱。故圣人者出,必先定一代之所尚。周之世,盖有周公为之制礼,而天下遂尚文。后世有贾谊者说汉文帝,亦欲先定制度,而其说不果用。今者天下幸方治安,子孙万世,帝王之计,不可不预定于此时。然万世帝王之计,常先定所尚,使其子孙可以安坐而守其旧。至于政弊,然后变其小节,而其大体卒不可革易。故享世长远而民不苟简。

今也考之于朝野之间,以观国家之所尚者,而愚犹有惑也。何则?天下之势有强弱,圣人审其势而应之以权。势强矣,强甚而不已则折;势弱矣,弱甚而不已则屈。圣人权之,而使其甚不至于折与屈者,威与惠也。夫强甚者威竭而不振,弱甚者惠亵而下不以为德。故处弱者利用威,而处强者利用惠。乘强之威以行惠,则惠尊,乘弱之惠以养威,则威发而天下震栗。故威与惠者,所以裁节天下强弱之势也。

然而不知强弱之势者,有杀人之威而下不惧,有生人之惠而下不喜。何者,威竭而惠亵故也。故有天下者,必先审知天下之势,而后可与言用威惠。不先审知其势,而徒曰我能用威,我能用惠者,未也。故有强而益之以威,弱而益之以惠,以至于折与屈者,是可悼也。譬之之身,将欲饮药饵石以养其生,必先审观其性之为阴,其性之为阳,而投之以药石。药石之阳而投之阴,药石之阴而投之阳。故阴不至于涸,而阳不至于亢。苟不能先审观己之为阴与己之为阳,而以阴攻阴,以阳攻阳,则阴者固死于阴而阳者固死于阳,不可救也。是以善养身者先审其阴阳,而善制天下者先审其强弱以为之谋。

昔者周有天下,诸侯太盛。当其盛时,大者已有地五百里,而畿内反不过千里,其势为弱。秦有天下,散为郡县,聚为京师,守令无大权柄,伸缩进退无不在我,其势为强。然方其成、康在上,诸侯无大小莫不臣伏,弱之势未见于外。及其后世失德,而诸侯禽奔兽遁,各固其国以相侵攘,而其上之人卒不悟,区区守姑息之道而望其能以制服强国,是谓以弱政济弱势,故周之天下卒毙于弱。秦自孝公,其势固已骎骎焉日趋于强大,及其子孙已并天下,而亦不悟,专任法制以斩挞平民。是谓以强政济强势,故秦之天下卒毙于强。周拘于惠而不知权,秦勇于威而不知本,二者皆不审天下之势也。

吾宋制治,有县令,有郡守,有转运使,以大系小,丝牵绳联,总合于上。虽其地在万里外,方数千里,拥兵百万,而天子一呼于殿陛间,三尺竖子驰传捧诏,召而归之京师,则解印趋走,惟恐不及。如此之势,秦之所恃以强之势也。势强矣,然天下之病,常病于弱。噫!有可强之势如秦而反陷于弱者,何也?习于惠而怯于威也,惠太甚而威不胜也。夫其所以习于惠而惠太甚者,赏数而加于无功也;怯于威而威不胜者,刑弛而兵不振也。由赏与刑与兵之不得其道,是以有弱之实著于外焉。何谓弱之实?曰官吏旷惰,职废不举,而败官之罚不加严也;多赎数赦,不问有罪,而典刑之禁不能行也;冗兵骄狂,负力幸赏,而维持姑息之恩不敢节也;将帅覆军,匹马不返,而败军之责不加重也;羌人强盛,凌压中国,而邀金缯、增币帛之耻不为怒也。若此类者,太弱之实也。久而不治,则又将有大于此,而遂浸微浸消,释然而溃,以至于不可救止者乘之矣。然愚以为弱在于政,不在于势,是谓以弱政败强势。今夫一舆薪之火,众人之所惮而不敢犯者也,举而投之河,则何热之能为?是以负强秦之势,而溺于弱周之弊,而天下不知其强焉者以此也。

虽然,政之弱,非若势弱之难治也。借如弱周之势,必变易其诸侯,而后强可能也。天下之诸侯固未易变易,此又非一日之故也。若夫弱政,则用威而已矣,可以朝改而夕定也。夫齐,古之强国也,而威王又齐之贤王也。当其即位,委政不治,诸侯并侵,而人不知其国之为强国也。一旦发怒,裂万家,封即墨大夫,召烹阿大夫与常誉阿大夫者,而发兵击赵、魏、卫,赵、魏、卫尽走请和,而齐国人人震惧,不敢饰非者,彼诚知其政之弱,而能用其威以济其弱也。况今以天子之尊,藉郡县之势,言脱于口而四方响应,其所以用威之资固已完具。且有天下者患不为,焉有欲为而不可者?今诚能一留意于用威,一赏罚,一号令,一举动,无不一切出于威,严用刑法而不赦有罪,力行果断而不牵于众人之是非,用不测之刑,用不测之赏,而使天下之人视之如风雨雷电,遽然而至,截然而下,不知其所从发而不可逃遁。朝廷如此,然后平民益务检慎,而奸民猾吏亦常恐恐然惧刑法之及其身而敛其手足,不敢辄犯法。此之谓强政。政强矣,为之数年,而天下之势可以复强。愚故曰:乘弱之惠以养威,则威发而天下震栗。然则以当今之势,求所谓万世为帝王而其大体卒不可革易者,其尚威而已矣。

或曰当今之势,事诚无便于尚威者。然孰知夫万世之间其政之不变,而必曰威耶?愚应之曰:威者,君之所恃以为君也,一日而无威,是无君也,久而政弊,变其小节,而参之以惠,使不至若秦之甚,可也。举而弃之,过矣。或者又曰:王者“任德不任刑”。任刑,霸者之事,非所宜言。此又非所谓知理者也。夫汤、武皆王也,桓、文皆霸也。武王乘纣之暴,出民于炮烙斩刖之地,苟又遂多杀人、多刑人以为治,则民之心去矣。故其治一出于礼义。彼汤则不然,桀之恶固无以异纣,然其刑不若纣暴之甚也,而天下之民化其风,淫惰不事法度,《书》曰:“有众率怠弗协。”而又诸侯昆吾氏首为乱,于是诛锄其强梗、怠惰、不法之人,以定纷乱。故《记》曰:商人“先罚而后赏”。至于桓文之事,则又非皆任刑也。桓公用管仲,管仲之书好言刑,故桓公之治常任刑。文公长者,其佐狐、赵、先、魏皆不说以刑法,其治亦未尝以刑为本,而号亦为霸。而谓汤非王而文非霸也得乎?故用刑不必霸,而用德不必王,各观其势之何所宜用而已。然则今之势,何为不可用刑?用刑何为不曰王道?彼不先审天下之势,而欲应天下之务,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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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势》一文观点明确,论据充实、语言精练,反复辩析,笔力雄健,富有战国纵横家的色彩。很能代表苏洵这类文章的风格,不失为政论文章中的佳作。只是因为文字较长等等原因,似乎一直没能引起选家的注意,不为无憾。

当苏洵领着儿子苏轼、苏辙从眉山赶到成都求张方平举荐时,张方平读了他父子三人的文章,大为赞许:“你们不愧为奇才,推荐给一般人不行,必须举荐给当今第一人,才不委屈你们。”这“第一人”即为当时文坛领袖欧阳修。欧阳修读了他们的文章,拍案叫绝,说:“笔挺韩筋,墨凝柳骨,后来文章当属此三人,张方平可谓举荐得人。”这也许是对三苏文章见诸史传的第一次评论。“韩筋”、“柳骨”四字,即是说三苏文章具有唐代古文大家韩愈、柳宗元的文章风格和笔力,此论确是十分恰当。《审势》充分地体现了这个特点。

韩愈谏迎佛骨,触怒了求仙好佛的唐宪宗,他“一封朝奏九重天,”结果是“夕贬潮阳路八千。”苏洵象韩愈一样,敢批龙鳞,颇有胆量。这篇《审势》便是揭龙鳞之作。当时,辽和西夏不断侵扰边关,朝庭采用妥协政策; 向敌国“输币贡帛”,买取暂时的平安; 朝中官僚贵族苟且偷安、闲散怠惰的现象相当严重。对此,苏洵曾写过《上皇帝书》,提出了十项改革措施,这篇《审势》就是他的议政之作,从理论上,指出了国力衰弱的原因,提出了改革的建议。因此,文章显得有战斗力,也表现了苏洵敢于直言犯颜的勇气和魄力。

文章首先提出“治天下者定所尚”这个命题,指出“所尚一定”,一是能使民之耳目“纯于一”。纯于一就是集中在一个目标,准则上面; 二是使子孙有所遵循,容易巩固统治。如夏朝推崇“忠”,商朝看重“质”,周朝则以“文”为准则。总之,以天下的实际为出发点而采用合适的“尚”而坚持到底,有始有终。以后,毛病出来了,可变小节,不改大体,这样便可享国长远了。接着苏洵联系宋朝的实际,他认为还没确定“所尚”。因此他说“今也考之于朝野之间,以观国家之所尚者,而愚犹有惑也。”

从“所尚”引出一个“势”字。苏洵的“势”,从文章综合考察,有时是讲体制,有时是讲精神。具体本文,似指中央集权及其效应。“势”有强弱。势强得过分就会刚而不柔,结果是容易“折”; 势弱得过分就会柔而不刚,结果是容易“屈”。怎么防止出现这种偏颇呢?苏洵进一层论证,提出了“威与惠”,即是专权与怀柔并用。怎么合理地运用这两手呢?必须“审势”。如果势强而过分,那“威”就会消失而不振;如果势弱而行惠,那惠就会被人看作无所谓而得了“惠”也不拥护。怎么恰当地运用威和惠呢?文章提出弱者要用威,强者要用惠。其理由是乘强的威而行惠,那么惠就有效果;乘弱的惠而培育威,那么一发威就能震栗天下。所以,威和惠是有效控制强、弱的势的手段,从正面论述后,苏洵又从反面论述。如果不知强弱的“势”,那么,尽管有杀人的“威”,下层的人也不害怕。尽管有使人死而复活的“惠”,下层的人也不会高兴。其原因不在于威和惠,而在于滥用了“威”和“惠”。归根结蒂,“必先审知天下之‘势’,而后可言用‘威’‘惠’。”否则,乱用威与惠,不但无益,而且有害。苏洵此文便是如此由大到小,由浅及深,层层深入,反复论辩,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论理极为严密、细致,使人不得不服,不能不服。

苏洵不止从逻辑上严密论辩,而且还用生动的事例作论据,证明自己的论点正确。如他对威与惠的运用进行这番理论论证后,接着用人吃药养生为例,进一步分析证明。如人吃补药,先要了解自己身体的性:属阴或是属阳。其次了解药物之性:是阴是阳。体阳则用阴药,体阴则用阳药。如果体阳而用阳药,体阴反用阴药,那么,形成以阳攻阳或以阴攻阴,其结果必死无疑。所以,“善养身者,先审其阴阳。”这个论据从生活常识出发,亲切、易懂。随后,苏洵再以历史事实作论据,再次分析证明其论点。他以周代与秦代为例,周代采用诸侯分封制,诸侯的土地大的有五百里,周王朝仅千里,每个诸侯的势力与周王朝相比悬殊不大。这样,周的“势”便弱。秦采取郡县制,权力集中在中央,“伸缩进退,莫不在我”,国势便“强”。但是周代时,诸侯相侵伐,周天子不用威,一味姑息,是“以弱政济弱势”,故周朝亡于弱;秦代时,高度中央集权,秦帝不用惠,一味“斩挞平民”,是“以强政济强势”,故秦朝亡于强。这两个朝代都是“不审天下之势”而自食其果。用历史事实如此分析证明后,苏洵的论点已证明扎实了,理论探讨已经完成。下面的文章便自然地转到联系实际,探讨宋代巩固政权的方略了。文章进入新的部分。

在第二部分里,苏洵直接了当地指出:“吾宋制治有县令、有郡守,有转运史,以大系小,丝牵绳联,总合于上,”即是中央集权的制度。论其势,是“秦之所恃以强之势也。”可是,“然天下之病,常病于弱。”这是为什么呢?这一反问,发人深思。苏洵随即答道:“习于惠而怯于威也”。为什么形成“惠太甚而威不胜”的局面呢?从惠与威两方面分析,所以造成“习于惠而惠太甚”原因,是由于“赏数加于无功”。因为无功者总是受赏,这样,“惠”便失去作用;所以造成“怯于威而威不胜”的原因,是由于“刑弛而兵不振”。因为法律执行不严,这样,军队就没有战斗力。由于赏赐不当,执法宽松、军无斗志,因此国家政权就显得衰弱,出现种种弊端; 官吏怠惰,冗兵骄狂、外敌侵凌。坏官不受惩处,军队只知要赏、将帅打仗时,即使全军覆没,“匹马不返”,也没责任。羌胡侵边,无休止的要求增加缴纳的“币帛”。国家疲弱的实际已是充分地暴露出来了。这是“势”弱吗? 苏洵认为不是弱于“势”,而是“弱在于政”,“弱政败强势”。在联系实际时,苏洵敢于揭露朝庭的问题,这不能不说是有勇气、有魄力的表现。韩愈、柳宗元对朝庭的过失是敢于揭露的,苏洵的气质在这点上与韩、柳相似,发为文章,故欧阳修认为其文有“韩筋”、“柳骨”。倒是评到点子上了。

在分析问题之后,文章提出了治疗的方法。他认为“政之弱,非若势之弱难治也”。也就是说,政弱易治,势弱难医。治弱政的良法: 就是“用威而已矣。”并又举春秋战国时齐国的例子。齐为强国,到齐威王时,其它诸侯国侵凌不绝,齐威王一旦振作,重赏贤能的即墨大夫,烹杀贪鄙的阿城大夫,整肃吏治,然后出兵攻打赵、魏、卫诸国,诸国纷纷求和。这个事实,苏洵拿来证明施威能治弱政的论点。因此,他劝朝庭留意于用威:“严用刑法而不赦有罪,力行果断而不牵众人之是非。”并且,一般的用赏、用刑还不行,必须“用不测之刑,用不测之赏,而使天下之人,视如风雨雷电。”

文章的最后一部分为驳斥两种反面意见: 一是认为当今之世“无便于尚威者。”二是认为讲“刑”是“霸者之事”。驳得干净利索,斩钉截铁。从反驳中,进一步加强其论点。

由此可见,鲜明的论点,充实的论据,层层深入,反复辩析的论证方法,是本文显著的特点。楼迂斋评曰:“看他笔势勾法。回护转换,救首救尾之妙。纵横之习,亦见于此”(《嘉乐斋三苏文范》)。在写作方法上,除了层层辩析,如同剥笋一步步深入外,在语言上很讲究对比、对偶的运用,如“周拘于惠而不知权,秦勇于威而不知本。”两句字数相同,意思相反,从语言形式而言是对偶,从内容而言又是对比,两句节奏一致,易记易诵,但表达的思想又能互相映衬、补充。这类句子,在文章中俯拾即是。此文的语言简洁,但不乏生动的略带描述性的字句。如叙述宋代实行中央集权的威力,说:“虽其地在万里外,方数千里,拥兵百万,而天子一呼于殿陛间,三尺竖子,驰传捧诏,召而归之京师,则解印趋走,惟恐不及。”这既写出中央控制地方的力量,也写出地方官吏的畏惧中央之心,略带夸张的叙述,把个势强的“强”字表现得极为充分。所以,《审势》虽长,纯为议论,读来却不枯燥,这除了论点的新颖、论证的严密外,还因语言的整饬、简洁而颇为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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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洵
苏洵(1009年-1066年),北宋文学家,字明允,汉族,眉州眉山(今属四川眉山)人。苏洵与其子苏轼、苏辙合称“三苏”,均被列入“唐宋八大家”。苏洵长于散文,尤擅政论,议论明畅,笔势雄健,有《嘉祐集》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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