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明月何皎皎,垂幌照罗茵。
若共相思夜,知同忧怨晨。
芳华岂矜貌,霜露不怜人。
君非青云逝,飘迹事咸秦。
妾持一生泪,经秋复度春。
其二
君子将徭役,遗我双题锦。
临当欲去时,复留相思枕。
题用常着心,枕以忆同寝。
行行日已远,转觉心弥甚。
译文及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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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其一
皎洁的月光透过低垂的幔帷照到了床垫上,深深的相思因此而被触发,我在思念远役的丈夫,他也在思念我吗?如果我们在夜晚彼此相思,那么白天也会共同忧愁。这种日思夜想,使得我们憔悴不堪,花样年华逝如流水,无情岁月形同驹隙,都不会怜惜和同情我们的容颜衰颓和青春渐逝。你为了“事咸秦”(指入朝做官,咸阳是秦朝的都城),我们竟付出了如此大的无可弥补的代价,真是“悔教夫婿觅封侯”啊!后悔已经晚了,只得像泪人一样苦度春夏秋冬。无情岁月的摧残,遥遥无期的等待,绝望苦涩的泪水,使人感到揪心裂肺。
其二
回忆惜别的情景,你送给我象征着真挚爱情的亲手题词的织锦,我常常把它枕在头边,每当看到它,就想起了你。但是,与我同枕共寝的毕竟只是你的山盟海誓,而你呢?你在天涯,还是在海角,不得而知。随着离别的时间一天天加长,离别的距离也该是渐渐加远了吧。
注释:
葛沙门:人名而非僧徒,从这两首代作诗中先后提及“君子将徭(一作‘遥’)役”、“行行日已远”、“君非青云逝,飘迹事威秦”,以及“若共相思夜,知同忧怨晨”等所反映的丈夫身分可知。若为僧徒,则“徭役”、“飘迹”、“相思”之语均无着落。又南朝以僧、佛之称入名者甚多。如“庾沙弥”为人名,而非庾姓小和尚(“沙弥”为男子出家初受十诫者之称);“萧摩诃”也是人名,而非佛门弟子;其他如以“僧远”,“僧静”、“僧明”为名者史不绝书(见《南史》)。“葛沙门”当亦同此例。南朝佛教兴盛,影响到俗人子弟的起名,当为风习所致。
其一
皎洁的月光透过低垂的幔帷照到了床垫上,深深的相思因此而被触发,我在思念远役的丈夫,他也在思念我吗?如果我们在夜晚彼此相思,那么白天也会共同忧愁。这种日思夜想,使得我们憔悴不堪,花样年华逝如流水,无情岁月形同驹隙,都不会怜惜和同情我们的容颜衰颓和青春渐逝。你为了“事咸秦”(指入朝做官,咸阳是秦朝的都城),我们竟付出了如此大的无可弥补的代价,真是“悔教夫婿觅封侯”啊!后悔已经晚了,只得像泪人一样苦度春夏秋冬。无情岁月的摧残,遥遥无期的等待,绝望苦涩的泪水,使人感到揪心裂肺。
其二
回忆惜别的情景,你送给我象征着真挚爱情的亲手题词的织锦,我常常把它枕在头边,每当看到它,就想起了你。但是,与我同枕共寝的毕竟只是你的山盟海誓,而你呢?你在天涯,还是在海角,不得而知。随着离别的时间一天天加长,离别的距离也该是渐渐加远了吧。
注释:
葛沙门:人名而非僧徒,从这两首代作诗中先后提及“君子将徭(一作‘遥’)役”、“行行日已远”、“君非青云逝,飘迹事威秦”,以及“若共相思夜,知同忧怨晨”等所反映的丈夫身分可知。若为僧徒,则“徭役”、“飘迹”、“相思”之语均无着落。又南朝以僧、佛之称入名者甚多。如“庾沙弥”为人名,而非庾姓小和尚(“沙弥”为男子出家初受十诫者之称);“萧摩诃”也是人名,而非佛门弟子;其他如以“僧远”,“僧静”、“僧明”为名者史不绝书(见《南史》)。“葛沙门”当亦同此例。南朝佛教兴盛,影响到俗人子弟的起名,当为风习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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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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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国颇有气象的齐武帝萧赜,在谈及当世的两位才女时,曾以骄傲的口吻夸赞说:“借使二媛生于上叶(世),则‘玉阶’之赋、‘纨素’之辞(指西汉班婕妤的诗、赋之作),未讵多也!”这两位才女,一位即以献《中兴赋》得到刘骏赏识的韩兰英,后来当了齐武帝的宫中“博士”;另一位就是大诗人鲍照之妹——鲍令晖。这首诗即出于鲍令晖之手,读者自当刮目相看了。
从诗题可知,这是鲍令晖代葛沙门的妻子所作的抒情小诗,原作两首,此为其一。“葛沙门”究竟是何许人,身世未详。“沙门”本是僧徒之称,但从此诗其二有“君子将徭役”之句看,恐怕与僧徒无关,大约是离家远役的丈夫之名。丈夫行役在外,家中的妻子不免痛苦思念。但郭小玉不擅作诗,这痛念之情便只好托付女诗人煞费心思“代拟”了。好在鲍令晖本就长于拟作室妇之思的“古诗”,濡染既久,情境宛然身历,下笔自不为难。只要看它的起句,俨然便是《古诗十九首》的架势:“明月何皎皎,垂幌照罗茵”。“幌”是帷幔,“茵”为坐缛。诗人抒写女主人公的思情,先就把她安排在一个明月皎洁的秋夜。月之明朗,当然是在圆满之期;相衬之下,夫妇之分离,就愈加显得孤寂凄惶。当月光洒满窗边的帐帷,直照到女主人公难得安坐的罗茵的时候,那一片清白的月色,在女主人公心中勾起的,该是一种惨淡的相思。“若共相思夜,知同忧怨晨”,这皎洁的月光并不只是照耀室妇的楼窗,当然也同时照耀着万里征夫的客栈。女主人公因此想象,相隔千里的丈夫,此刻当也正在同一天底下举首望月、思念着妻子;也是徘徊月下、难以安眠,从相期归聚的憧憬转为经年不返的忧怨,以至于从夜半踯躅到晨分。在鲍令晖以前,歌咏离人月夜相思的诗作甚多。但把这种相思,融于如此辽远的空间,造成一种千里“共”月、晨昏“同”忧的情境,则是新的创造。鲍照《玩月诗》有“三五二八时,千里与君同”之句,其境界与此相近。不知是令晖之句启发了乃兄,还是乃兄之诗启发了令晖。但从情意的蕴蓄看,令晖的这两句似乎更其深沉。
但是,上面一个“若”字,说明了月夜共思、晨昏同忧,只是女主人公痛切思念中的一种推测或悬想。“芳华岂矜貌?霜露不怜人!”当女主人公想到自身正当青春年华,却与丈夫生生分离时,心中又是怎样的滋味。美好的青春,正如芬芳的花草,不能以风姿出落之美长相矜夸。当深秋的霜露降临之日,便是芳歇香消之时!岁月之无情亦如霜露,它对于人们青春的消逝,是不会怜悯的。这两句运用比兴和工整的对仗,抒写女主人公青春不再的感慨,充满了自惜自怜的哀怨。诗情至此转向剧烈的躁动不安之中,结尾四句便几乎是凄厉的长声悲呼了:“君非青云逝,飘迹事咸秦。妾持一生泪,经秋复度春!”“青云逝”用的是许由让天下的典故。据《琴操·箕山操》记,许由“采山饮河”、“放发优游”,尧愿以天子之位相授,他断然拒绝,还告诉樊坚说:“吾志在青云,何乃劣为九洲伍长乎?”“咸秦”指秦都咸阳,此用以喻指朝廷。这四句抒写女主人公在凄凉的霜晨,向着远方的夫君呼唤:您不愿学许由的青云之逝,就这样为朝廷飘迹行役;使我这可怜的妻子,经秋历春、年复一年,将从此流着盈掬的泪水,度过漫漫一生!这首诗既然是受葛沙门之妻的委托而代作,它是要随着郭小玉的家书寄往远方的。诗中以“妾”之“持泪”与“君”之“飘迹”紧相承接,不仅有力地点明了带给女主人公“一生”痛苦的根源,而且两相对照,给对方造成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情感上的撞击:那是发自故乡妻子痛苦内心的凄切呼唤呵!行役在外的葛沙门,面对这样生死相望的含泪之思,当不能为着那无谓的仕途、功名而继续“飘迹”。
作“代拟”之诗本就不易,特别是代作室妇思夫之诗,涉及到夫妇相恋的微妙情感,作起来就更难些。古人说:“代哭不哀”。倘若代作者不能深切地了解主人公的现实处境和内心真情,不能体味她常日的痛苦和特定情境中的心理,也就一定“代思不真”,缺乏足以拨动征人心弦的情感力量。鲍令晖的这首代拟之作,虽然不乏想象之辞,但这些想象,均以女主人公的真实痛苦和深切思情为依据(倘若郭小玉不是处在难挨的思念之中,恐怕也不会请托女诗人代为作诗),故能造出夜共相思、晨同忧怨的逼真情景,表现了一种“经秋度春”、“持泪”相望的深沉情思。诗之构思新巧,用语却如洗净铅华的思妇一样,朴实真挚,显示的正是钟嵘《诗品》称道的“崭绝清巧”的诗风。
其二中,“离恨渐远渐无穷”,离愁也在与日俱增,这里作者抓住“双题锦”一典型道具,演出了一曲凄楚幽婉的爱情片段。但凡有这种生活的闺中思妇读到它,定会引起共鸣而潸然泪下。 鲍令晖的丈夫是否有过从军的经历,难以考证,但从她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诗作来看,这类题材的作品不少。从上题来看,知是代人而作,其它恐怕也是这样。尽管如此,她的这些拟古之作,都写得得心应手,感情充沛,且多有创格,因此钟嵘说她“拟古尤胜”,“往往崭绝清巧”。她的诗尽管多写离情别绪,没有多少深刻的社会内容,但她的青胜于蓝的拟古创新,结思巧妙而又纯厚的手法,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从诗题可知,这是鲍令晖代葛沙门的妻子所作的抒情小诗,原作两首,此为其一。“葛沙门”究竟是何许人,身世未详。“沙门”本是僧徒之称,但从此诗其二有“君子将徭役”之句看,恐怕与僧徒无关,大约是离家远役的丈夫之名。丈夫行役在外,家中的妻子不免痛苦思念。但郭小玉不擅作诗,这痛念之情便只好托付女诗人煞费心思“代拟”了。好在鲍令晖本就长于拟作室妇之思的“古诗”,濡染既久,情境宛然身历,下笔自不为难。只要看它的起句,俨然便是《古诗十九首》的架势:“明月何皎皎,垂幌照罗茵”。“幌”是帷幔,“茵”为坐缛。诗人抒写女主人公的思情,先就把她安排在一个明月皎洁的秋夜。月之明朗,当然是在圆满之期;相衬之下,夫妇之分离,就愈加显得孤寂凄惶。当月光洒满窗边的帐帷,直照到女主人公难得安坐的罗茵的时候,那一片清白的月色,在女主人公心中勾起的,该是一种惨淡的相思。“若共相思夜,知同忧怨晨”,这皎洁的月光并不只是照耀室妇的楼窗,当然也同时照耀着万里征夫的客栈。女主人公因此想象,相隔千里的丈夫,此刻当也正在同一天底下举首望月、思念着妻子;也是徘徊月下、难以安眠,从相期归聚的憧憬转为经年不返的忧怨,以至于从夜半踯躅到晨分。在鲍令晖以前,歌咏离人月夜相思的诗作甚多。但把这种相思,融于如此辽远的空间,造成一种千里“共”月、晨昏“同”忧的情境,则是新的创造。鲍照《玩月诗》有“三五二八时,千里与君同”之句,其境界与此相近。不知是令晖之句启发了乃兄,还是乃兄之诗启发了令晖。但从情意的蕴蓄看,令晖的这两句似乎更其深沉。
但是,上面一个“若”字,说明了月夜共思、晨昏同忧,只是女主人公痛切思念中的一种推测或悬想。“芳华岂矜貌?霜露不怜人!”当女主人公想到自身正当青春年华,却与丈夫生生分离时,心中又是怎样的滋味。美好的青春,正如芬芳的花草,不能以风姿出落之美长相矜夸。当深秋的霜露降临之日,便是芳歇香消之时!岁月之无情亦如霜露,它对于人们青春的消逝,是不会怜悯的。这两句运用比兴和工整的对仗,抒写女主人公青春不再的感慨,充满了自惜自怜的哀怨。诗情至此转向剧烈的躁动不安之中,结尾四句便几乎是凄厉的长声悲呼了:“君非青云逝,飘迹事咸秦。妾持一生泪,经秋复度春!”“青云逝”用的是许由让天下的典故。据《琴操·箕山操》记,许由“采山饮河”、“放发优游”,尧愿以天子之位相授,他断然拒绝,还告诉樊坚说:“吾志在青云,何乃劣为九洲伍长乎?”“咸秦”指秦都咸阳,此用以喻指朝廷。这四句抒写女主人公在凄凉的霜晨,向着远方的夫君呼唤:您不愿学许由的青云之逝,就这样为朝廷飘迹行役;使我这可怜的妻子,经秋历春、年复一年,将从此流着盈掬的泪水,度过漫漫一生!这首诗既然是受葛沙门之妻的委托而代作,它是要随着郭小玉的家书寄往远方的。诗中以“妾”之“持泪”与“君”之“飘迹”紧相承接,不仅有力地点明了带给女主人公“一生”痛苦的根源,而且两相对照,给对方造成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情感上的撞击:那是发自故乡妻子痛苦内心的凄切呼唤呵!行役在外的葛沙门,面对这样生死相望的含泪之思,当不能为着那无谓的仕途、功名而继续“飘迹”。
作“代拟”之诗本就不易,特别是代作室妇思夫之诗,涉及到夫妇相恋的微妙情感,作起来就更难些。古人说:“代哭不哀”。倘若代作者不能深切地了解主人公的现实处境和内心真情,不能体味她常日的痛苦和特定情境中的心理,也就一定“代思不真”,缺乏足以拨动征人心弦的情感力量。鲍令晖的这首代拟之作,虽然不乏想象之辞,但这些想象,均以女主人公的真实痛苦和深切思情为依据(倘若郭小玉不是处在难挨的思念之中,恐怕也不会请托女诗人代为作诗),故能造出夜共相思、晨同忧怨的逼真情景,表现了一种“经秋度春”、“持泪”相望的深沉情思。诗之构思新巧,用语却如洗净铅华的思妇一样,朴实真挚,显示的正是钟嵘《诗品》称道的“崭绝清巧”的诗风。
其二中,“离恨渐远渐无穷”,离愁也在与日俱增,这里作者抓住“双题锦”一典型道具,演出了一曲凄楚幽婉的爱情片段。但凡有这种生活的闺中思妇读到它,定会引起共鸣而潸然泪下。 鲍令晖的丈夫是否有过从军的经历,难以考证,但从她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诗作来看,这类题材的作品不少。从上题来看,知是代人而作,其它恐怕也是这样。尽管如此,她的这些拟古之作,都写得得心应手,感情充沛,且多有创格,因此钟嵘说她“拟古尤胜”,“往往崭绝清巧”。她的诗尽管多写离情别绪,没有多少深刻的社会内容,但她的青胜于蓝的拟古创新,结思巧妙而又纯厚的手法,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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