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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 裴铏

  开成中,有卢涵学究,家于洛下,有庄于万安山之阴。夏麦既登,时果又熟,遂独跨小马,造其庄。去十余里,见大柏林之畔,有新洁室数间,而作店肆。
  时日欲沉,涵内憩马。睹一双鬟,甚有媚态,诘之。云“是耿将军守茔青衣,父兄不在”。涵悦之,与语,言多巧丽,意甚虚襟,盼睐明眸,转资态度。谓涵曰:“有少许佳酝,郎君能饮三两杯否?”
  涵曰:“不恶。”
  遂捧古铜樽而出,与涵饮,极欢。青衣遂击席而讴送卢生酒曰:“独持巾栉掩玄关,小帐无人烛影残。昔日罗在今化尽,白杨风起陇头寒。”
  涵恶其词之不称,但不能晓其理。酒尽,青衣谓涵曰:“更与郎君入室添杯去。”
  秉烛挈樽而入。涵蹑足窥之,见悬大乌蛇,以刀刺蛇之血,滴于樽中,以变为酒。涵大恐栗,方悟怪魅,遂掷出户,解小马而走,青衣连呼数声,曰:“今夕事,须留郎君一宵,且不得去。”
  知势不可,又呼:“东边方大,且与我趁取遮郎君。”
  俄闻柏林中有一大汉,应声甚伟。须臾,回顾,有物如大枯树而趋,举足甚沉重,相去百余步。涵但疾加鞭,又经一小柏林,中有一巨物,隐隐雪白处,有人言云:“今宵必须擒取此人,不然者,明晨君当受祸。”
  涵闻之,愈怖怯。及庄门,已三更,扃门阒然,唯有数乘空车在门外,群羊方咀草次,更无人物。涵弃马,潜跧于车箱之下,窥见大汉径抵门,墙极高,只及斯人腰胯。
  手持戟,瞻视庄内,遂以戟刺庄内小儿,但见小儿乎足捞空于戟之巅,只无声耳。良久而去。涵度其已远,方能起扣门。庄客乃启关,惊涵之夜至。喘汗而不能言。及旦,忽闻压院内客哭声,云:“三岁小儿,因昨宵寐,而不苏矣。”
  涵甚恶之,遂率家僮及庄客十亲人,持刀斧弓矢而究之。但见夜来饮处,空逃户环屋数间而已,更无人物。遂搜柏林中,见一大盟器婢子,高二尺许;傍有乌蛇一条,已毙。又东畔柏林中,见一大方相骨,遂俱毁拆而焚之。寻夜来白物而言者,即是人白骨一具,肢节筋缀,而下欠分毫,锻以铜斧,终无缺损,遂投之于堑而已。涵本有风疾,因饮蛇酒而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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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 佚名

  径州之东二十里,有故薛举城。城之隅有善女湫,广袤数里,兼葭丛翠,古木萧疏。其水湛然而碧,莫有测其浅深者。水族灵怪,往往见焉。乡人立祠于旁,曰九娘子神。岁之水旱祓禳,皆得祈请焉,又州之西二百余里,朝那镇之北有漱神。因地而名,曰朝那神。其肸□灵应,则居善女之右矣。
  乾符五年,节度使周宝在镇日,自仲夏之初,数数有云气,状如奇峰者,如美女者,如鼠,如虎者,由二湫而兴。至于激迅风,震雷电,发屋拔树,数刻而止。伤人害稼,其数甚多。宝责躬励己,谓为政之未敷,致阴灵之所谴也。至六月五日,府中视事之暇,昏然思寐,因解巾就枕。寝犹未熟,见一武士,冠鍪被销,持钺而立于阶下,曰:“有女客在门,欲申参谒,故先听命。”
  宝曰:“尔为谁乎?”
  曰:“某即君之阍者,效役有年矣。”
  宝将诘其由,已见二青衣,历阶而升,长跪于前曰:“九娘子自郊墅特来告谒,故先使下执事致命于明公。”
  宝曰:“九娘子非吾通家亲戚,安敢造次相面乎?”
  言犹未终,而见祥云细雨,异香裘人。俄有一妇人,年可十七八,衣裙素淡,容质窈窕,凭空而下,立庭庑之间。容仪绰约,有绝世之貌。侍者十余辈,皆服饰鲜洁,有如妃主之仪。顾步徊翔,渐及卧所。宝将少避之,以候其意。侍者趋进而言曰:“贵主以君之高义,可申诚信之托,故将冤抑之怀,诉诸明公。明公忍不救其急难乎?”
  宝遂命升阶相见。宾主之礼,颇甚肃恭。登榻而坐,祥烟四合,紫气充庭,敛态低鬟,若有优戚之貌。宝命酌醴设馔,厚礼以待之。俄而敛袂离席,逡巡而言曰:“妾以寓止郊园,绵历多把,醉酒饱德,蒙惠诚深。虽以孤枕寒床,甘心没齿。茕婺有托。负荷逾多。但以显晦殊途,行止乖互。今乃迫于情礼,岂暇缄藏。倘鉴幽情,当敢披露。”
  宝曰:“愿闻其说。所冀识其宗系,苟可展分,安敢以幽显为辞。君子杀身以成仁,徇其毅烈,蹈赴汤火,旁雪不平,乃宝之志也。”
  对曰:“妾家世会稽之鄮县,卜筑于东海之潭。桑榆坟陇,百有余代。其后遭世不造,瞰室贻灾。五百人皆遭庾氏焚炙之祸,纂绍几绝。不忍戴天,潜遁幽岩,沉冤莫雪。至梁天监中,武帝好奇,召人通龙宫,人枯桑岛,以烧燕奇味,结好于洞庭君宝藏主第七女,以求异宝。寻闻家仇庾毗罗自鄮县白水郎弃官解印,欲承命请行,阴怀不道,因使得入龙宫,假以求货,覆吾宗嗣。赖杰公敏鉴,知渠挟私请行,欲肆无辜之害。虑其反贻伊戚,辱君之命,言于武帝,武帝遂止。乃令合浦郡落黎县欧越罗子春代行。妾之先宗,羞共戴夭,虑其后患,乃率其族,韬光灭迹,易姓变名,避仇于新平真宁县安村。披棒凿穴,筑室于兹。先人弊庐,殆成胡越。今三世卜居,先为灵应君,寻受封应圣侯。后以阴灵普济,功德及民,又封普济王。威德临人,为世所重。妾即王之第九女也。笄年配于象郡石龙之少子。良人以世袭猛烈,血气方刚,宪法不拘,严父不禁,残虐视事,礼教蔑闻。未及期年,果贻天遣,覆宗绝嗣,削迹除名。唯妾一身,仅以获免。父母抑遣再行,妾终违命。王侯致聘,接转交辕。诚愿既坚,遂欲自劓。父母怒其刚烈,遂遣屏居于兹土之别邑。音问不通,于今三纪。虽兹颜未复,温清久违,高群索居,甚为得志,近年为朝那小龙,以季弟未婚,潜行礼聘。甘言厚市,峻阻复来。灭性毁形,殆将不可。朝那遂通好于家君,欲成其事。遂使其季弟权徙于王畿之西,将货于我王,以成姻好。家君知妾之不可夺。乃令朝那纵兵相逼。妾亦率其家憧五十余人,付以兵仗,逆战郊原。众寡不敌,三战三北。师徒倦弊,犄角无怙。将欲收拾余烬,背城借一,而虑晋阳水急,台城火炎,一旦攻下,为顽童所辱。纵没于泉下,无面石氏之子。故《诗》云:“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髡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此卫世子孀妇自誓之词。”
  又云:“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此邵伯听讼,衰乱之俗微,贞信之教兴,强暴之男,不能侵凌贞女也。今则公之教可以精通显,贻范古今。贞信之教,故不为姬奭之下者。幸以君之余力,少假兵锋,挫彼凶狂,存其鳏寡。成贱妾终夭之誓。彰明公赴难之心。辄具志诚,幸无见阻。”
  宝心虽许之,讶其辨博,欲拒以他事,以观其词。乃曰:“边徼事繁,烟尘在望。朝廷以西陲陷虏,芜没者三十余州。将议举戈,复其土壤。晓夕恭命,不敢自安。匪夕伊朝,前茅即举。空多愤诽,未暇承命。”
  对曰:“昔者楚昭王以方城为城,汉水为池,尽有荆蛮之地。借父兄之资,强国外连,三良内助。而吴兵一举,鸟迸云奔,下暇婴城,迫于走兔。宝玉迁徙,宗社凌夷。万乘之灵,不能庇先王之朽骨,至申肾乞师于赢氏,血泪污于秦庭,六日长号,昼夜靡息。秦伯悯其祸败,竟为出师,复楚退吴,仅存亡国。况芈氏为春秋之强国,申胥乃衰楚之大夫,而以矢尽兵穷。委身折节,肝脑涂地,感动于强秦。矧妾一女子,父母斥其孤贞,狂童凌其寡弱,缀旒之急,安得不少动仁人之心乎?”
  宝曰:“九娘子灵宗异派,呼吸风云,蠢尔黎元,固在掌握。又焉得示弱于世俗之人,而自困如是者哉?”
  对曰:“妾家族望,海内成知。只如彭蠢洞庭,皆外祖也。陵水罗水,皆中表也。内外昆季,百有余人。散居吴越之间,各分地土。成京八水,半是宗亲。若以遣一介之使,飞咫尺之书,告彭蠡洞庭,召陵水罗水,率维扬之轻锐,征八水之鹰扬。然后檄冯夷,说巨灵,鼓子胥之波涛,混阳侯之鬼怪,鞭驱列缺,指挥丰隆,扇疾风,翻暴浪,百道俱进,六师鼓行。一战而成功,而朝那一鳞,立为齑粉。泾城千里,坐变污潴。言下可观,安敢谬矣。顷者,径阳君与洞庭外祖世为姻戚,后以琴瑟不调,弃掷少妇,遭钱塘之一怒,伤生害稼,怀山襄陵。泾水穷鳞,寻毙外祖之牙齿。今泾上车轮马迹犹在,史传具存,固非谬也。妾又以夫族得罪子天,未蒙上帝昭雪,所以销声避影,而自困如是。君若不悉诚款,终以多事为词,则向者之言,不敢避上帝之责也。”
  宝遂许诺。卒爵撤馔,再拜而去。宝及晡方寤,耳闻目览,恍然如在。
  翼日,遂遣兵士一千五百人,戍于湫庙之侧。是月七日,鸡初鸣,宝将晨兴,疏牖尚暗。忽于帐前有一人,经行于帷幌之间,有若侍巾栉者。呼之命烛,竟无酬对。遂厉而叱之。乃言曰:“幽明有隔,幸不以灯烛见迫也。”
  宝潜知异,乃屏气息音,徐谓之曰:“得非九娘子乎?”
  对曰:“某即九娘子之执事者也。昨日蒙君假以师徒,救其危患。但以幽显事别,不能驱策。苟能存其始约,幸再思之。”
  俄而纱窗渐白,注目视之,悄无所见。宝良久恩之,方达其义,遂呼吏,命按兵籍,选亡没者名,得马军五百人,步卒一千五百人;数内选押衙孟远,充行营都虞候ò,牒送善女湫神。是月十一日,抽回戍庙之卒。见于厅事之前,转旋之际,有一甲士仆地,口动目瞬,问无所应,亦不似暴卒者。遂置于廊庑之间,天明方悟。遂使人诘之。对曰:“某初见一人,衣青袍,自东而来,相见甚有礼。谓某曰:“贵主蒙相公莫大之恩,拯其焚溺。然亦未尽诚款。假尔明敏,再通幽情。幸无辞,勉也。”
  某急以他词拒之。遂以袂相牵,槽然颠仆。但觉与青衣者继踵偕行,俄至其庙。促呼连步,至于帷薄之前。见贵主谓某云:“昨蒙相公悯念孤危,俾尔戍于弊邑。往返途路,得无劳止?余蒙相公再借兵师,深惬诚愿。观其士马精强,衣甲铦利。然都虞候孟远才轻位下,甚无机略。今月九日,有游军三千余,来掠我近郊。遂令孟远领新到将士,邀击于平原之上。设伏不密,反为彼军所败。甚恩一权谋之将。俾尔速归,达我情素。’言讫。拜辞而出,昏然似醉。余无所知矣。”
  宝验其说,与梦相符。意欲质前事,遂差制胜关使郑承符以代盂远。是月三日晚衙,于后球场,沥酒焚香,牒请九狼子神收管。
  至十六日,制胜关申云:“今月十三日夜三更已来,关使暴卒。”
  宝惊叹息,使人驰视之。至则果卒。唯心背不冷,暑月停尸,亦不败坏。其家甚异之。忽一夜,阴风惨冽,吹砂走石,发屋拔树,禾苗尽偃,及晓而止。云雾四布,连夕不解。至暮,有迅雷一声,划如天裂。承符忽呻吟数息,其家剖棺视之,良久复苏。是夕,亲邻咸聚,悲喜相仍,信宿如故。家人诘其由。乃曰:“余初见一人,衣紫绶,乘骊驹,从者十余人。至门,下马,命吾相见。揖让周旋,手捧一牒授吾云:“贵主得吹尘之梦,知君负命世之才,欲遵南阳故事,思殄邦仇。使下臣持兹礼币,聊展敬于君子,而冀再康国步。幸不以三顾为劳也。”
  余不暇他辞,唯称不敢。酬酢之际,已见聘币罗于阶下,鞍马器甲锦彩服玩□鞬之属,咸布列于庭。吾辞不获免,遂再拜受之。即相促登车。所乘马异常骏伟,装饰鲜洁,仆御整肃。倏忽行百余里。有甲马三百骑已来,迎候驱殿,有大将军之行李,余亦颇以为得志。指顾间,望见一大城,其雉堞穹崇,沟洫深浚。余惚恍不知所自。俄于郊外备帐乐,设享。宴罢入城,观者如堵。传呼小吏,交错其间。所经之门,不记重数。及至一处,有如公署。左右使余下马易衣,趋见贵主。贵主使人传命,请以宾主之礼见。余自谓既受公文器甲临戎之具,即是臣也。遂坚辞,具戎服入见。贵主使人复命,请去□鞬,宾主之间,降杀可也。余遂舍器仗而趋入,见贵主坐于厅上。余拜谒,一如君臣之礼。拜讫,连呼登阶。余乃再拜,升自西阶。见红妆翠眉,蟠龙髻风而侍立者,数十余辈。弹弦握管,秋花异服而执役者,又数十辈。腰金拖紫,曳组攒簪而趋隅者,又非止一人也。轻裘大带,白玉横腰,而森罗于阶下者,其数甚多。次命女客五六人,各有侍者十数辈,差肩接迹。累累而进。余亦低视长揖,不敢施拜。坐定,有大校数人,皆令预坐。举乐进酒。酒至,贵主敛袂举觞,将欲兴词,叙向来征聘之意。俄闻烽隧四起,叫噪喧呼云:“朝那贼步骑数万人,今日平明攻破堡塞,寻已入界。数道齐进,烟火不绝。请发兵救应。”
  侍坐者相顾失色。诸女不及叙别,狼狈而散。及诸校降阶拜谢,伫立听命。贵主临轩谓余曰:‘吾受相公非常之惠,悯其孤惸,继发师徒,拯其患难。然以车甲不利,权略是思。今不弃弊陋,所以命将军者,正为此危急也。幸不以幽僻为辞,少匡不迨。’遂别赐战马二区,黄金甲一副,旌旗旄钺珍宝器用,充庭溢目,不可胜计。彩女二人,给以兵符,赐赉甚丰。余拜捧而出,传呼诸将,指挥部伍,内外响应。是夜,出城。相次探报,皆云:‘贼势渐雄。’余素谙其山川地里,形势孤虚。遂引军夜出,去城百余里,分布要害。明悬赏罚,号令三军。设三伏以待之。迟明,排布已毕。贼汰其前功,颇甚轻进,犹谓孟远之统众也。余自引轻骑,登高视之。见烟尘四合,行阵整肃。余先使轻兵搦战,示弱以诱之。接以短兵,且战且行。金革之声,天裂地坼。余引乓诈北,彼亦尽锐前趋。鼓噪一声,伏兵尽起。十里转战,四面夹攻。彼军败绩,死者如麻。再战再奔,朝那狡童,漏刃而去。从亡之卒,不过十余人。余选健马三十骑追之,果生置于麾下。由是血肉染草木,脂膏润原野,腥秽荡空,戈甲山积。贼帅以轻车驰送于贵主,贵主登平朔楼受之。举国士民,咸来会集,引于楼前,以礼责问。唯称“死罪”,竟绝他词。遂令押赴都市腰斩。临刑,有一使乘传,来自王所,持急诏令,促赦之。曰:“朝那之罪,吾之罪也。汝可赦之,以轻吾过。”
  贵主以父母再通音问,喜不自胜,谓诸将曰:“朝那妄动,即父之命也。今使赦之,亦父之命也。昔吾违命,乃贞节也。今若又违,是不祥也。”
  遂命解缚,使单骑送归。未及朝那,包羞而卒于路。余以克敌之功,大被宠锡。寻备礼拜平难大将军,食朔方一万三千户。别赐第宅,舆马,宝器,衣服,婢仆,园林,邸第,旌幢,铠甲。次及诸将,赏赉有差。明日,大宴,顶坐者不过五六人。前者六七女皆来侍坐,风姿艳态,愈更动人。竟夕酣饮,甚欢。酒至,贵主捧觞而言曰:“妾之不幸,少处空闺。天赋孤贞,不从严父之命。屏居于此三纪矣。蓬首灰心,未得其死。邻童迫胁,几至颠危。若非相公之殊恩,将军之雄武,则息国不言之妇,又为朝那之囚耳。永言斯惠,终天不忘。’遂以七宝钟酌酒,使人持送郑将军。余因避席再拜而饮。余自是颇动归心,词理恳切,遂许给假一月。宴罢,出。明日,辞谢讫,拥其麾下三十余人,返于来路。所经之处,但闻鸡大,颇甚酸幸。俄顷到家,见家人聚位。灵帐俨然。麾下一人,令余促入棺缝之中。余欲前,而为左右所耸。俄闻震雷一声,醒然而悟。”
  承符自此不事家产,唯以后事付妻孥。果经一月,无疾而终。其初欲暴卒时,告其所亲曰:“余本机钤入用,效节戎行。虽奇切蔑闻,而薄效粗立。泊遭衅累,谴谪于兹。平生志气,郁而未申。丈夫终当扇长风,摧巨浪,举太山以压卵,决东海以沃萤。奋其鹰犬之心,为人雪不平之事。吾朝夕当有所受。与子分襟,固不久矣。”
  其月十三日,有人自薛举城晨发十余里,天初平晓,忽见前有车尘竞起,旌旗焕赫,甲马数百人。中拥一人,气概洋洋然,逼而视之,郑承符也。此人惊讶移时,因伫于路左。见瞥如风云,抵善女湫。俄顷,悄无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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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 马总

  廉广者,鲁人也。因采药于泰山,遇风雨,止于大树下,及夜半雨晴,信步而行。俄逢一人,有若隐士,问广曰:“君何深夜在此?”
  仍林下共坐,语移时。忽谓广曰:“我能画,可奉君法。”
  广唯唯。乃曰:“我与君一笔,但密藏焉。即随意而画;当通灵。”
  因怀中取一五色笔以投之。广拜谢讫,此人忽不见。
  尔后颇有验,但秘其事,不敢轻画。后因至中都县,李令者,性好画,又知其事。命广至,饮酒,从容问之。广秘而不言。李苦告之。广不得已,乃于壁上画鬼兵百余,状若赴敌。其尉赵知之,亦坚命之。广又于赵廨中壁上,画鬼兵百余,状若拟战。其夕,两处所画之鬼兵俱出战。李及赵既见此异,不敢留,遂皆毁所画鬼兵。广亦惧而逃往下邳。下邳令知其事,又切请广画。广因告曰:“余偶夜遇一神灵,传得画法,每不敢下笔,其如往往为妖,幸察之。”
  其宰不听,谓广曰:“画鬼兵即战,画物必不战也。”
  因命画一龙。广勉而画之,笔才绝,云蒸雾起,飘风倏至,画龙忽乘云而上,致滂沱之雨,连日不止。令忧漂坏邑居,复疑广有妖术,乃收广下狱,穷诘之。广称无妖木。以雨犹未止,令怒甚。广于狱内号泣,追告山神。其夜,梦神人言曰:“君当画一大鸟,叱而乘之飞,即免矣。”
  广及曙,乃密画一大鸟,试叱之,果展翅。广乘之,飞远而去,直至泰山而下。寻复见神,谓广曰:“君言泄于人间,固有难厄也。本与君一小笔,欲为君致福,君反自致祸,君当见还。”
  广乃怀中探笔还之,神寻不见。广因不复能画。下邳画龙,竟为泥壁。

491
唐代 康骈

乾符中,有李使君出牧罢归,居在东洛。深感一贵家旧恩,欲召诸子从容。有敬爱寺僧圣刚者,常所往来,李因以具宴为说。僧曰:“某与为门徒久矣。每观其食,穷极水陆滋味;常馔必以炭炊,往往不惬其意。此乃骄逸成性,使君召之可乎?”李曰:“若朱象髓、白猩唇,恐未能致;止于精办小筵,亦未为难。”
于是广求珍异,俾妻孥亲为调鼎,备陈绮席雕盘。选日邀致。弟兄列坐,矜持俨若冰玉。肴羞每至,曾不入口。主人揖再三,唯沾果实而已。及至冰餐,具置一匙于口,各相眄良久,咸若啮蘖吞针。李莫究其由,但以失饪为谢。
明日复见圣刚,备述诸子情貌。僧曰:“前者所说岂谬哉!”既而,造其门而问之曰:“李使君特备一筵,肴馔可谓丰洁,何不略领其意?”诸子曰:“燔炙煎和未得法。”僧曰:“他物纵不可食,炭炊之餐,又嫌何事?”乃曰:“上人未知,凡以炭炊馔,先烧令熟,谓之炼炭,方可入爨,不然犹有烟气。李使君宅炭不经炼,是以难食。”僧拊掌大笑曰:“此则非贫道所知也!”
及巢寇陷洛,财产剽掠俱尽。昆仲数人,乃与圣刚同窜,潜伏山谷,不食者至于三日。贼锋稍远,徒步将往河桥。道中小店始开,以脱粟为餐而卖。僧囊中有钱数百,买于土杯同食;腹枵既甚,膏粱之美不如。僧笑而谓之曰:“此非炼炭所炊,不知堪与郎君吃否?”皆低头惭靦,无复词对。

665
唐代 佚名

  暮,开元中吹笛为第一部,近代无比。有故,自教坊请假至越州,公私更宴,以观其妙。时州客举进士者十人,皆有资业,乃醵二千文同会镜湖,欲邀李生湖上吹之、想其风韵,尤敬人神。以费多人少,遂相约各召一客。会中有一人,以日晚方记得,不遑他请;其邻居独孤生者,年老,久处田野,人事不知,茅屋数间,尝呼为"独孤丈",至是遂以应命。
  到会所,澄波万顷,景物皆奇。李生拂笛,渐移舟于湖心。时轻云蒙笼,微风拂浪,波澜陡起。李生捧笛,其声如发之后,昏曀齐开,水木森然,仿佛如有鬼神之来。坐客皆更赞咏之,以为钧天之乐不如也。独孤生乃无一言。会者皆怒。李生以为轻己,意甚忿之。良久,又静思作一曲,更加妙绝,无不赏骇。独孤生又无言。邻居召至者甚惭悔,白于众曰:“独孤村落幽处,城郭稀至,音乐之类,率所不通。”
  会客同诮责之;独孤生不答,但微笑而已。
  李生曰:“公如是,是轻薄,为复是好手?”
  独孤生乃徐曰:“公安知仆不会也?”
  坐客皆为李生改容谢之。独孤曰:“公试吹《涼州》。”
  至曲终,独孤生曰:“公亦甚能妙;然声调杂夷乐,得无有龟兹之侣乎?”
  李生大骇,起拜曰:“丈人神绝!某亦不自知,本师实龟兹人也。”
  又曰:“第十三叠误入《水调》,足下知之乎?”
  李生曰:“某顽蒙,实不觉。”
  独孤生乃取吹之。李生更有一笛,拂拭以进。独孤视之曰:“此都不堪取,执者粗通耳。”
  乃换之,曰:“此至人破,必裂,得无吝惜否?”
  李生曰:“不敢。”
  遂吹。声发入云,四座震栗;李生蹙踖不敢动。至第十三叠,揭示谬误之处,敬伏将拜。及入破,笛遂败裂,不复终曲。李生再拜,众皆帖息,乃散。
  明日,李生并会客皆往候之,至则唯茅舍尚存,独孤生不见矣。越人知者皆访之,竟不知其所去。

341
唐代 李复言

  岳州刺史李俊,举进士,连不中第。贞元二年,有故人国子祭酒包佶者,通于主司,援成之。榜前一日,当以名闻执政,初五更,俊将侯佶,里门未开,立马门侧。旁有卖糕者,其气爞爞。有一吏,若外郡之邮檄者,小囊毡帽,坐于其侧,颇有欲糕之色。俊为买而食之。客甚喜,啖数片。俄而里门开,众竟出。客独附俊马曰:"原请间。"俊下听之。曰:"某乃冥之吏,送进士名者。君非其徒那?"俊曰:"然。"曰:"送堂之榜在此,可自寻之。"因出视,俊无名。垂泣曰:"苦心笔砚,二十余年,偕计者亦十年。今复无名,岂终无成乎?"曰:"君之成名,在十年之外,禄位甚盛。今欲求之,亦非难,但于本禄耗半,且多屯剥,才获一郡,如何?"俊曰:"所求者名,名得足矣。"客曰:"能行少赂于冥吏,即于此取其同姓者易其名,可乎?"俊问:"几何可?"曰:"阴钱三万贯。某感恩而以诚告,其钱非某敢取,将遗牍吏。来日午时送可也。"复授笔,使俊自注,从上有故太子少师李夷简名,俊欲揩之。客遽曰:"不可,此人禄重,未易动也。"又其下有李温名,客曰:"可矣。"乃揩去"温"字,注"俊"字。客遽卷而行,曰:"无违约。"
  既而俊诣佶。佶未冠,闻俊来,怒出曰:"吾与主司分深,一言状头可致。公何躁甚,频见问?吾其轻语者耶?"俊再拜对曰:"俊恳于名者,若恩决此一朝,今当呈榜之晨,冒责奉谒。"佶唯唯,色犹不平。
  俊愈忧之,乃变服,伺佶出随之。经皇城东北隅,逢春官怀其榜,将赴中书。佶揖问曰:“前言遂否?”
  春官曰:“诚知获罪,负荆不足以谢。然迫于大权,难副高命。”
  佶自以交分之深,意谓无阻,闻之怒曰:“季布所以名重天下者,能立然诺。今君移妄于某,盖以某官闲也!平生交契,今日绝矣!”
  不揖而行。春官遽追之曰:“迫于豪权,留之不得。窃恃深顾,外于形骸,见责如此,宁得罪于权右耳。请同寻榜,揩名填之。”
  祭酒开榜,见李公夷简欲揩,春官急曰:“此人宰相处分,不可去!"指其下李温曰:"可矣。"遂揩去“温”字,注“勘字。及榜出,俊名果在已前所指处。
  其日午时,随众参谢,不及赴糕客之约。迫暮将归,道逢糕客,泣示之背曰:“为君所误,得杖矣!牍吏将举勘,某更他祈共止之。”
  某背实有重杖者。俊惊谢之,且曰:“当如何?”
  客曰:“来日午时,送五万缗,亦可无迫勘之厄。”
  俊曰:“诺。”
  及到时焚之,遂不复见。
  然俊筮仕之后,追勘贬降,不绝于道,才得岳州刺史,未几而终。

580
唐代 郑还古

  元和二年,陇西李黄,盐铁使逊之犹子也。因调选次,乘暇于长安东市,瞥见一犊车,侍婢数人于车中货易。李潜目车中,因见白衣之姝,绰约有绝代之色。李子求问,侍者问:“娘子孀居,袁氏之女。前事李家,今身衣李之服,方将外除,所以市此耳。”
  又询:“可能再从人乎?”
  乃笑曰:“不知。”
  李子乃出与钱帛,货诸锦绣。婢辈遂传言云:“且货钱买之,请随到庄严寺左侧宅中,相还不负。”
  李子甚悦,时日已晚,遂逐犊车而行。碍夜方至所止,犊车入中门,白衣妹一人下车,侍者以帷拥之而入。李下马,俄见一使者将榻而出,云:“且坐。”
  坐毕,侍者云:“今夜郎君岂暇领钱乎?不然,此有主人否?且归主人,明晨不晚也。”
  李子曰:“乃今无交钱之志,然此亦无主人,何见隔之甚也?”
  侍者入,复出曰:“若无主人,此岂不可,但勿以疏漏为诮也。”
  俄而侍者云:“屈郎君。”
  李子整衣而入,见青眼老女郎立于庭,相见曰:“白衣之姨也。”
  中庭坐少顷,白衣方出,素裙粲然,凝质皎若,辞气闲雅,神仙不殊。略序款曲,翻然却入。姨坐谢曰:“垂情与货诸彩色,比日来市者,皆不如之。然所假殊荷深愧。”
  李子曰:“彩帛粗缪,不足以奉佳人服御,何敢指价乎?”
  答曰:“渠浅陋,不足侍君子巾栉,然贫居有三十千债负,郎君傥不弃,则愿侍左右矣。”
  李子悦,拜于侍侧,俯而图之。车子有货易所先在近,遂命所使取钱三十千,须臾而至。堂西间门,砉然而开,饮食毕备,皆在西间。姨遂延李子入坐,转盼炫焕,女郎旋至,命生拜姨而坐,六七人具饭食毕,命酒欢饮。一住三日,饮乐无所不至。第四日,姨云:"李郎君且归,恐尚书怪迟,后往来亦何难也。"李亦有归志,承命拜辞而出。
  上马,仆人觉李子有腥臊气异常。遂归宅,问何处许日不见,以他语对。遂觉身重头旋,命被而寝。先是婚郑氏女,在侧云:“足下调官已成,昨日过官,觅公不得,其二兄替过官,已了。”
  李答以愧佩之辞。俄而郑兄至,责以所往行。时李已渐觉恍忽,祗对失次,谓妻曰:“吾不起矣!”
  口虽语,但觉被底身渐消尽,揭被而视,空注水而已,唯有头存。家大惊慑,呼从出之仆考之。仆者具言其事。及去寻旧宅所在,乃空园,有一皂荚树,树上有十五千,树下有十五千,余了无所见。问彼处人,云:“往往有巨白蛇在树下,更无别物。”
  姓袁者,盖以空园为姓耳。
  复一说:元和中,凤翔节度李听,从子琯,任金吾参军。自永宁里出游,及安化门外,乃遇一车子,通以银妆,颇极鲜丽,驾以白牛。从二女奴,皆乘白马,衣服皆素,而容姿宛媚。琯贵家子,不知检束,即随之。将暮焉,二女奴曰:“郎君贵人。所见莫非丽质。皆某贱隶,又皆粗陋,不敢当公子厚意。然车中幸有姝丽,诚可留意也。”
  琯遂求女奴。女奴乃驰马傍车,笑而回曰:“郎君但随行,勿舍去,某适已言矣。”
  琯既随之,闻其异香盈路。
  日暮,及奉诚园,二女奴曰:“娘子住此之东,今先去矣。郎君且此回翔,某即出奉迎耳。”
  车子既入,琯乃驻马于路侧。良久,见一婢出门招手。琯乃下马入,坐于厅中,但闻名香入鼻,似非人世所有。琯遂令人马入安邑里寄宿。黄昏后,方见一女子素衣,年十六七,姿艳若神仙。琯自喜之心,所不能谕,因留止宿。及明而出,已见人马在门外,遂别而归。才及家,便觉脑痛,斯须益甚。至辰巳间,脑裂而卒。其家询问奴仆,昨夜所历之处。从者具述其事,云:“郎君颇闻异香,某辈所闻,但蛇臊不可近。”
  举家冤骇,遽命仆人,于昨夜所止之处,覆验之。但见枯槐树中,有大蛇蟠屈之迹。乃伐其树,发掘,已失大蛇,但有小蛇数条,尽白,皆杀之而归。

267
唐代 裴铏

  唐开成中,有僧金刚仙者,西域人也。居于清远峡山寺,能梵音,弹舌摇锡而咒物,物无不应。善囚拘鬼魅,束缚蛟螭;动锡杖一声,召雷立震。
  是日,峡山寺有李朴者,持斧剪巨木,割而为舟。忽登山,见一磐石上有穴,睹一大蜘蛛,足广丈余;四驰啮卉窒其穴而去。俄闻林木有声,暴猛吼骤。工人惧而缘木伺之,果睹枳首之虺,长可数十丈,屈曲蹙怒,环其蛛穴,东西其首。俄而跃西之首,吸穴之卉,团而飞去,颖脱俱荆复回东之首,大划其目,大呀其口,吸其蜘蛛。蜘蛛驰出,以足擒穴之口,翘屈毒丹,然若火,焌虺之咽喉,去虺之目。虺懵然而复苏,举首又吸之。蛛不见,更毒虺,虺遂倒于穴而殒。蛛跃出,缘虺之腹咀内,齿折二头,俱出丝而囊之,跃入穴去。朴讶之,返峡山寺,语金刚仙。仙乃祈朴验穴,振环杖而咒之,蛛即出于僧前,严若神听;及引锡触之,蛛的姐于穴侧。及夜,金刚仙梦见老人捧匹帛而前曰:“我即蛛也,复能织耳。”
  礼金刚仙曰:“愿为福田之衣。”
  语毕,遂亡。
  僧及觉,布已在侧,其精妙奇巧,非世茧丝之所能制也。僧乃制而为衣,尘垢不触,后数年,僧往番禹,泛舶归天竺,乃于峡山金锁潭畔,摇锡大呼而咒水。俄而水辟见底矣,以澡瓶张之,有一泥鳅鱼,可长三寸许,跃入瓶中。语众僧曰:“此龙矣。吾将至海门,以药煮为膏。涂足,则渡海若履坦途。”
  是夜,有白衣叟,持转关榼诣寺家人傅经曰:“知金刚仙好酒,此榼一边美酝,一边毒醪,其榼即晋帝曾用鸩牛将军者也。今有黄金百两奉公,为持此酒毒其僧也。是僧无何取吾子,欲为膏,恨伊之深,痛贯骨髓,但无计而奈何。”
  傅经喜,受金与酒,得转关之法,诣金刚仙,仙持杯向口次,忽有数岁小儿跃出,就手覆之,曰:“酒是龙所将来而毒师耳!”
  僧大骇,桔傅经,傅经遂不敢隐。僧乃问小儿曰:“尔何人,而相救耶?”
  小儿曰:“吾昔日之蛛也,今已离其恶业,而托生为人七稔矣。吾之魂,稍灵于常人,知师有难,故飞魂奉救。”
  言讫而没。众僧怜之,共礼金刚仙,求舍其龙子。僧不得已而纵之。后仙果泛舶归天竺矣。

590
唐代 裴铏

  宝历中,有蒋武者,循州河源人也,魁梧伟壮,胆气豪勇。独处山岩,唯求猎射而已。善于蹶张,每赍弓挟矢,遇熊署虎豹,靡不应弦而毙,剖视其镞,皆一一贯心焉。忽有物叩门,甚急速;武隔扉而窥之,见一猩猩,跨白象。武知猩猩能言,而诘曰:“与象叩吾门,何也?”
  猩猩曰:“象有难,知我能言,故负吾而相投耳。”
  武耳:“汝有何苦,请话其由。”
  猩猩曰:“此山南二百余里,有嵌空之大岩穴,中有巴蛇,长数百尺,电光而闪其目,剑刃而利其牙,象之经过,咸被吞噬,遭者数百,无计避匿;今知山客善射,愿持毒矢而射之,除得此患,众各思报恩矣。”
  其象乃跪地,洒涕如雨。猩猩曰:“山客若许行,便请挟矢而登。”
  武感其言,以毒淬矢而登。果见双目,在其岩下,光射数百步。猩猩曰:“此是蛇目也。”
  武怒,蹶张端矢,一发而中其目;象乃负而奔避。俄若穴中雷吼,蛇跃出婉蜒,或掖或踊,数里之内,林木草芥如焚。至瞑,蛇殒。乃窥穴侧,象骨与牙,其积如山,于是有十象,以长鼻各卷其红牙一枚,跪献与武,武受之,猩猩亦辞而去,遂以前象负其牙而归。武乃大有资产。
  忽又有猩猩跨虎,持金钗钏数十事而告曰:“此虎一穴雌雄三子,遭一黄兽,擒其耳,醢其脑。昨见山客脱象之苦,因来相投。”
  武挟矢欲行,见前者跨象猩猩至,曰:“昨五虎凡噬数百人。天降其兽,食其四矣。今山客受赂,欲射兽,是养虎噬人,观其钗钏,可知食妇人多少。跨虎猩猩,同恶相济。”
  武惭曰:“吾当留意。”
  回矢殒虎,踣其猩猩。悬钗钏于门。村人多来认云:“为虎所食。”
  武一无所取。

57
唐代 皇甫氏

  开成中,有江叟者,多读道书,广寻方术。善吹笛,往来多在永乐县灵仙阁。时沉饮酒,适阌乡,至盘豆馆东宫道大槐树下醉寝。及夜艾,稍醒,闻一巨物行声,举步甚重。望暗窥之,见一人,崔嵬,高数丈,至槐侧坐,而以毛手们叟曰:“我意是树畔锄儿,乃瓮边毕卓耳。”
  遂敲大树数声,曰:“可报荆馆中二郎来省大兄。”
  大槐乃语云:“劳弟相访。”
  似闻槐树上有人下来与语。须臾,饮酌之声交作。荆山槐曰:“大兄何年抛却两京道上槐王耳。”
  大槐曰:“我三甲子当弃此位。”
  荆山槐曰:“大兄不知老之将至,犹顾此位,直须至火入空心。膏流节断,而方知退,大是无氏之士。何不如今因其震霆,自拔于道,必得为材用之木,构大厦之梁栋,尚得存重重碎锟,片片真花,岂他日作朽蠹之薪,同入爨,为煨烬耳。”
  大槐曰:“雀鼠尚贪生,吾焉能办此事邪?”
  槐曰:“老兄不足与语。”
  告别而亡。及明,叟方起。数日,至阌乡荆山中,见庭槐森耸,枝干扶疏,近欲十围,如附神物。遂伺其夜,以酒脯奠之,云:“某昨夜闻槐神与盘豆官道大槐王论语云云,某卧其侧,并历历记其说。今请树神与我言语。”
  槐曰:“感子厚意!当有何求?殊不知尔夜烂醉于道,夫乃子邪?”
  叟曰:“某一生好道,但不逢其师。树神有灵,乞为指教,使学道有处,当必奉酬。”
  槐神曰:“子但入荆山,寻鲍仙师。脱得见之,或水陆之间,必获一处度世。盖感子之请,慎勿泄吾言也!君不忆华表告老狐,祸及余矣!”
  叟感谢之。明日,遂入荆山,缘岩循水,果访鲍仙师,即匍匐而礼之。师曰:“子何以知吾而来师也?须实言之。”
  叟不敢隐,具陈:“荆山馆之树神言也。”
  仙师曰:“小鬼焉敢专辄指人,未能大段诛之,且飞符残其一技。”
  叟拜乞免。仙师曰:“今不诛,后当继有来者。”
  遂谓叟曰:“子有何能。一一陈之。”
  叟曰:“好道,癖于吹笛。”
  仙师因令取笛而吹之,一气清逸,五音激越,驱泉迸山,引雁行低,槁叶辞林,轻云出岫。仙师叹曰:“子之艺至矣,但所吹青,枯竹笛耳,吾今赠子玉笛,乃荆山之尤者,但如常笛吹之,三年,当召洞中龙矣,龙既出,必衔明月之珠而赠子,子得之,当用醍醐煎之三日,凡小龙已脑疼矣,盖相感使其然也。小龙必持化水丹而赎其珠也,子得,当吞之,便为水仙,亦不减万岁,无烦吾之药也,盖子有琴高之相耳。”
  仙师遂出玉笛与之。叟曰:“玉笛与竹笛何异?”
  师曰:“竹者,青也,与龙色相类,能肖之吟,尤不为怪也。玉者,白也,与龙相克,忽听其吟,龙怪也,所以来观之,感召之有能变耳,义出于玄。”
  叟受教,乃去。
  后三年,方得其音律。后因之岳阳,刺史李虞馆之。时大旱,叟因出笛,夜于圣善寺:经楼上吹;果洞庭之渚龙飞出,而降云绕其楼者不一。遂有老龙。果衔珠赠叟。叟得之,依其言而熬之二昼,果有尤化为人,持一小药台,有化水丹,匍匐请赎其珠;叟乃持合而与之珠。饵其药,遂变童颜,入水不濡。凡天下洞穴,无不历览。后居于衡阳,容发如旧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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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 皇甫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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